援 朝 浙江捐款居全国第一

　　本报记者 张远帆

　　入朝参战时，禇文标20多岁，迈着大步，高唱着战歌，风华正茂。在朝鲜经历过炮火与硝烟，品尝过胜利的美酒，体会过失去战友的心痛，跟美国空军中校面对面。

　　50多年后，在杭州一个晴朗的夏日早晨，年过八旬的禇文标挥动手臂，演示当年的战士如何用机枪击落美军的战机。时光仿佛回到了上世纪50年代的朝鲜战场。

　　谁是最可爱的人？50多年前，魏巍给出了答案——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战士们。禇文标说，此言不虚。

　　档案解密

　　据统计，浙江各界人民参加抗美援朝游行的人数达到1500万，占当时全省总人口的3/4。签名拥护缔结和平公约及投票反对美国重新武装日本的人数达到1400万。农民报名参军的在100万人以上，青年学生报考军队干校的有4.8万人。全省捐款共计3390万元（注：按1955年2月以后的新人民币计），可买战斗机226架，超过原定计划的77%，居全国各省捐献数的第一位。全省共认捐飞机112架，大炮8门，高射炮10门，超过原定计划的53.6%。

　　亲历者说

　　没有一个村镇是完整的

　　禇文标说自己和杭州有着不解之缘。60年前，22岁的他随着23军渡江南下，解放杭州并接管了这座美丽的城市。禇文标在公安军管会工作了5个月，后来又参加了解放舟山群岛战役。

　　本以为和平的日子终于到来。但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10月，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参战。

　　1952年8月，23军接到奔赴朝鲜的命令。身为保卫处干事的禇文标，随军部奔赴中朝边境的安东（现在的辽宁丹东），为入朝做准备。禇文标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他们出发的日子：1952年8月8日。

　　8月25日，23军大部队挥师北上。在安东，部队进行了短暂的训练。“23军的士兵大多来自江浙一带，对北方的寒冷没有经验。比我们早入朝的战士很多被冻伤。所以我军进行了防寒、防风、防空等训练。”

　　9月5日，“我们唱着‘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进入朝鲜。”眼前的景象令禇文标震惊，“安东灯火通明，朝鲜新义州却是黑暗死寂，被美军炸成了废墟。”禇文标见到了流离失所的百姓和遍地焦土，“没有一个村镇是完整的”。这也激起了战士们满腔斗志。

　　当时的朝鲜战场，美国空军掌握着制空权。深入朝鲜腹地之后，部队只能晚上行军，白天避敌，冒着炸弹和炮火前行。“飞机一来就是10多架，炸弹像雨点一样。”这情景几乎每天上演，防空成了每个人的必备技能。

　　20多天徒步行军，翻山越岭，疾行千里，部队终于抵达朝鲜元山。

　　丁字山战役：给艾森豪威尔上台的一棍

　　1952年底，23军奉命开赴平康前线，在这里巩固阵地。对面就是美第八集团军。

　　“两军只相距两三公里，最近处约一公里，彼此能够看见。我们挖了很多坑道，大的坑道，里面可以待一个营，有好几个入口，在里面做饭都没问题。”晚上，后勤队伍才能突破重重封锁，为部队输送给养。

　　“食物就那么几样，罐头、黄豆、海带、大白菜是仅有的蔬菜，战斗时吃压缩饼干，喝水要下山去挑。除了哨兵，大家的脸都惨白的，因为行动大多在晚上，晒不到太阳。”

　　1953年1月12日凌晨3时，战斗在城山、芝山防御阵地前沿的205高地打响。这块高地，志愿军称它为丁字山，美军叫它“T形山”。美军出动了一个营，在飞机、坦克助阵下，向阵地发起进攻。

　　1月20日，就在艾森豪威尔宣誓就任美国总统的那天，美军再次发动进攻。一波波进攻被驻守阵地的一连击退。志愿军的反击很巧妙，阵地前沿只有17个人在正面迎敌，其他人隐蔽在坑道里揭手榴弹盖，不断地往外传递，及时供应了弹药，又避免了不必要的伤亡。美军就像撞上了一道钢铁长城。

　　禇文标后来才知道，美军发动这次战役，本想给新任总统一份“大礼”，却以失败告终。新华社、人民日报先后发表评论，将美军在丁字山的失败形容为“给艾森豪威尔上台的一棍”。

　　和美军中校面对面

　　1953年6月，67师给军部送来一个俘虏——美国空军的一名中校大队长，禇文标带人审讯他。

　　“我记不得名字了。审讯时，他浑身发抖，说他只是执行任务，还拿老婆孩子的照片给我们看。我就叫翻译告诉他，志愿军不杀俘虏。”

　　美军中校这下放了心，吐露了很多情况。

　　第二天晚上，禇文标接到命令：押送俘虏去100多公里外的兵团部。“我带了一个翻译，一个警卫，还有一个驾驶员，就连夜出发了。”车开到半路，山头的防空哨鸣枪击警，美军的轰炸机又来了。

　　“那个美军中校以为这次要被自己人炸死。我们关灯隐蔽，跟他说，不要怕，飞机在上面看不到我们的。而且我们每个山头都有防空哨。”

　　过了一会儿，山头再次鸣枪示意：“敌机走了。”

　　志愿军简单而高效的防空手段，令这名美军中校既吃惊又佩服。凌晨2时到达兵团部后，这名中校得出一个结论：“看来美国空军在这里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志愿军了不起。”

　　“一开始，美国空军很嚣张，飞得很低，向我们示威。我们就用机枪和步枪还击，他们就有所顾忌了。”后来调来的高炮部队，使志愿军的反击更加有力。“1953年3月26日到29日的4天时间里，我们军仅一个高炮营就击落了11架敌机，击伤28架，美国人再也不敢往阵地上低飞。”这一战绩，至今仍令禇文标自豪。

　　露天超过5分钟

　　就会被冻僵

　　为了配合停战谈判，志愿军发起了金城反击战，“我们组织了39次反击战，击毙敌人14768人，其中美军7806人。”禇文标清楚地记得23军的战果，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1953年7月27日，交战各方签署停战协定。志愿军开始帮助朝鲜重建。禇文标在三八线上巡防，直到1957年回国。

　　朝鲜冬天的严寒，让禇文标印象深刻。“最冷有零下35摄氏度，露天休息不能超过5分钟，不然会被冻僵，”禇文标还记得处理这种情况的办法，“冻伤的人不能马上烤火，也不能用热水擦，只能用温水慢慢暖过来，否则冻伤的部分马上会坏死。”

　　更让人无法忘记的是朝鲜人民的友谊。1957年回国的时候，志愿军一路受到朝鲜人民的欢送，他们把鸡蛋糖果等各种食品送到车厢。“阿妈妮（朝鲜语中的“妈妈、大娘”）什么的，我现在还会说。”而朝鲜电影《摘苹果的时候》、《卖花姑娘》、《金姬和银姬》，还能让无数志愿军老兵回想起他们的光辉岁月。

　　离休以后，禇文标在杭州安享晚年。但那片土地仍然时时让他牵挂。战友们长眠的地方，如今是否开满了金达莱？

　　（感谢杭州新四军研究会对本文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