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去过的人,西藏是一个梦想;去过的人,西藏是一个回忆;住在那里的人,西藏是一种方式。而对我,终极目标就是生活在西藏,能那样便是一种幸福。”
广州女孩李婉,一名毕业于中大的大学生,在当了不到3个月的白领后,突然疯狂爱上了西藏。从1998年开始,李婉就以孤独战士的化身,虔诚地投入这场为了跨越生命极限的战争中去。至此之后8年时间里,她的足迹几乎遍及西藏各地。
只为自由 女白领辞工“撞”进西藏
坐在记者面前的李婉,面色红润,梳着一条粗大的辫子。多年西藏生活已经在她脸上有着深刻的浸染,她的笑容像小孩子一样纯真。
1997年,李婉从中山大学外语系毕业时,并不知道曾有大批知青在西藏度过他们的青春岁月,也不知道西藏已经开始成为一些激进的年轻人逃避城市、逃避现实的去处。只隐约知道,那是个神秘的地方。
“母亲是个很传统的人,管得严,总要求坐有坐姿,站有站相,天黑就不准外出。”像任何一个自卑而孤独的孩子一样,她一直渴望自由。中学就开始逃课,大学毕业仅仅在外企工作了不到3个月就辞职。
寻找个性自由,是李婉第一次去西藏的全部理由。那一次,她沿着滇藏公路跌跌撞撞开始进入西藏。李婉不懂藏语,这并不妨碍她和藏民的沟通,也不妨碍她对他们的欣赏。“心灵那么自由、真实、简单、快乐。人类就应该这样生活,在劳动中唱歌,在生活中跳舞。”“如果有前世,我想我的前生应该在西藏。我本来就属于那里。第一次接近她的时候,我就觉得乡愁般的情怀,这好比一个失散多年的孩童,再次投入母亲的怀抱。”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李婉开始彻底疏远了繁华都市。尽管她的西藏之行让她经历了从来没想过的孤独、恐惧甚至绝望。
刻骨铭心 做着噩梦穿越藏北无人区
2002年10月,气温零下20多摄氏度。那时李婉的目标是穿越生命禁区的藏北无人区,她随西藏地质化探队开始向北纬33~36度,东经79~90度的藏北羌塘无人区进发。40多万平方公里的无人区全部在海拔5000米以上,一年中有8个月是人类无法想象的寒冷,含氧量仅占海平面的45%。李婉坐着拉萨地质队的采样车进入藏北无人区,同行的有几十个地质队成员。近40万平方公里的空白无人区就是他们即将挑战的生命禁区。在这种地方行走,无异于去透支生命。
在海拔5840米的“分水达阪”,到处是嶙峋尖锐的石块,没有生命的痕迹。汽车如甲虫般瑟瑟爬行,轮胎碾过乱石遍布的沟壑,似乎会在顷刻间爆炸,让人绷紧已经无比脆弱的神经。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情不自禁地喃喃细语:“我还有老婆孩子,我还有老婆孩子…”尽管已经加倍小心,意外仍然无可避免地发生了,车队在荒原中迷了路,和总部也失去了联系。
“当时真的没有希望了。在那种寂静而迷茫的荒原中,我第一次感觉死神离我这样近,那种心情用害怕是无法形容的。”李婉回忆起这段经历,似乎一切还历历在目。那些天里,饿了就强迫自己咽下铁饼一样的干粮,渴了就抓把冰碴往嘴里塞。李婉说,面对这种起乎想象的限险,只有意志力能支撑你活下去。
往后十年把影像西藏“刻录”给世界
纪录片,文字,照片,都是李婉走近西藏的方式,最终,她希望成为西藏的一部分。一年中有10个月在西藏各地奔走,李婉余下来的时间就是呆在西藏租住的房间里整理笔记和剪辑录音带。包括收集世界各地有关对西藏的特色报道资料。
目前她自己记录西藏的笔记资料大约有100万字左右,制作的幻灯片有100卷,照片3600张,成品纪录片8集,收集的选题素材10个。深入西藏,经费是一个现实的问题,李婉学会了用好每一分钱。一个月的生活费是控制在300元以内。
“往后十年,唯一重要的就是拍好纪录片。”妇女和孩子是李婉一贯的题材,目前已经完成的片子包括《喜马拉雅的孩子》、《中国西部边境的村落》、《独闯怒江大峡谷》等。“有了经济的支持,明年开始我可以每年在西藏住10个月,但我要一直走下去,一点一点去理解。大家忽略的,我要捡起来。”
3月5日,在广州度过一段短暂的时光后,李婉又将回到西藏。
历时8年的“心”路旅行
1998年开始深入川甘进藏。
2002年夏季,背包独行藏北无人区近三个月到达阿里。转战阿里冈仁波奇神山一周,到达海拔5850米的卓玛拉雪山口。
2002年初秋,跟随西藏地质队进入西藏北纬33~36度,东经79~90度之间的生命禁区考察,历时三个月。同年完成第一部电视纪录片《跨越生命的禁区》。
2003年初春和秋季,分别两次三个多月从云南徒步走进西藏的昌都地区和察隅县。独立完成第二部纪录片《独闯怒江大峡谷》。
2004年,独行在印控克什米尔地带一个多月。
2004年3月至6月,在中印边境的察隅和墨脱境内采风,独立完成系列纪录片《遥远的村落》前三集拍摄。
2004年秋,从滇进藏,进入滇藏交接地带的盐井,找寻西藏境内唯一的纳西民族乡即将失落的文化。
2005年,春秋两度带领马来西亚登山队翻越滇藏边界的碧罗雪山山脉。
2005年徒步从云南贡山进入西藏的察隅县境内,穿越滇藏茶马古道。
今年计划:5月初徒步二进全国唯一不通公路的墨脱县;第四次穿越茶马古道;9月份赴阿里拍摄。
行走感悟:城市里找不到爱人
“我们要拯救你。”今年回广州过春节,同学和朋友们都这样对李婉说。
“1997年大学毕业后,就开始四处旅游。早都过了该嫁人的年龄,可现在连个男朋友也没谈上。在二十七八岁这两年的时候,家人就催得比较紧嘛,现在好像是把我放松了一点了,我觉得人的观念总是在变的,因为他们看到我一路这样走下来,一路精神状态非常好,也很乐观,也很开心,那他们也不会在这方面给我太大的压力了,但偶尔会提一次,偶尔会提。”
李婉说,她有过城市的爱情。但为了心中的执著,统统放弃。她说,未来的爱人注定是一个藏族人,简单、真实、智慧。而她已经计划好了,准备在西藏林芝买块地盖旅店,专门为热爱西藏的人士服务。
寄愿:让“美丽行走”留存美丽
“站在西藏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让我落泪,因为我看不到西藏。”经历的事和接触的藏民多了,李婉对西藏的爱变得模糊,她甚至忘记了最初对自由的渴求。看着西藏在现代化浪潮的冲击下迅速变更,她无比困惑。“牧区的人还会带着青稞、牛肉,到大昭寺朝拜,但西藏的城市早已经变化。现代化带来了Disco,带来了洗头房,还有高楼林立,大昭寺旁边就有很多高楼。藏袍消失了,拉萨青年穿上牛仔服和西装,文化出现了断层。这是一种超现实的感觉。”李婉的时间无比紧张。她给自己设定了期限,青藏铁路之后的一两年,“用DV记录下藏民面对现代化的情绪和命运”。“记录是一种方式,当我看到西藏的变迁趋势滚滚而来,我只有记录。或许有一天,这里变了,我的一些微薄的记录还可以给人们带来美好的回忆。”记录西藏的时候,她也跟着成长。“跳出来看城市,也是一种风景,只是我更适合在西藏,我觉得应该这样活着。西藏对于我,她是丰富,是幸福,我永远逃不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