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生产第一线的普通女工,与男工们一道整天工作在各自不同的岗位上。她们并没有做出什么大事,只在用女性那种特有的忍耐、细腻和踏实,编制着一个个不起眼的却又不可或缺的劳作小景。她们是:铣工朱进华、行车工何新珍、磨工刘浙敏和车工王梅芳。 再过几个月就退休了,确切地说到明年一月她就要离开万能铣床岗位,回家享受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了。不过眼下手头的活儿又多又紧,她必须尽最大努力去做。加班是经常的事,炎热的夏季车间里的高温更是一种考验,汗水似乎永远淌不干,可干起活来她就什么都忘了。看到质检员在她的加工件上盖上合格的戳儿,她才会满意地坐到椅子上歇一歇,喝几口茶水。稍后,她又匆匆站上机位紧张地工作起来。多年来,这种忙碌已使她习以为常,假如空闲下来,她就会感到不合适,仿佛时间被一下拉得老长老长,乏顿的感觉油然袭上身来。来了新学员会使她为之兴奋,她悉心教给他们自己所有的技能,看着他们慢慢由不会到会,继尔单独上机位操作,她打心里觉得欣慰。在大战三个月、为国庆60周年献礼的活动中,她要真正拿出一份劳动成果来。这或许是我退休前最后一次大干吧?她这样想着,手上不由地加快了速度。 每次上下铁梯她都要小心一点,通过这道陡斜的梯子她才可以登上高高的行车。车间里所有的机床和人都在忙碌着,而她的行车也如穿梭般东去西来为他们吊起放下沉重的工件。置身在厂房高处空气总有些发闷,烈日烤烫了房顶的铁片,地上机床电机和铁屑散发着热气,她长时间被包裹在其中。变得臃胖的身体不再像以前健康了,经常还在吃药,定期还得去医院复查。一天忙下来她记不清自己扳动了多少次手柄,起放过多少次吊钩。凭多年经验她能对下面发出的各种声响马上判定是不是有谁在叫她吊。提前悄然至于需要者的上方是她的杰作,而需要者会意地微笑是她得到的最大快乐。夜色浓浓的归途上,带着一身倦意,她在默算月底可拿到多少加班费,她想等到国庆节来临时,为身有残疾的爱人和活泼可爱的儿子买上一样喜欢的东西。 外圆磨床上的活儿不得有半丝差错,否则稍有闪失工件就会报废。她操作时精力高度集中,动作娴熟老练,多年已积累丰富的经验。做完外圆磨的工作后,她还要在磨刃床上为滚齿床、万能铣床和花键铣床磨各种刀具。此外,她每天还要清扫车间的大通道,洗濯两个自来水池以及为车间的大茶桶泡上一大桶茶水。这些事看起来不算重,却未必容易做得好。经常有客户或领导来参观,经常有送料的小卡进入车间,走上这条刚洒过清水、几乎不见铁屑灰尘、标志醒目的通道,立刻就会使人耳目一新。一个客户曾这样说:一看你们这里的生产环境就晓得你们的企业是出色的。一个送料的小卡司机如此说:我到你们这里来不担心扎破我的车胎。她工作一向就这样细致和实在,甚至还是轻盈的。清爽的自己做出的一切也是清爽的。她的身影一会出现在这儿,一会出现在那儿,带着一缕清风,携着一点亮色,她忙碌在车间的许多角落。 车床转动起来后,她整个人似乎就与周围暂时隔断了联系。寡言少语的她手上可操作得飞快。长期的车工工作练就了细心、迅疾和准确。沾上油污和铁灰的双手显得有些粗糙,稍嫌大点儿的工作服穿在瘦小的身上有点空荡,但是这些都不妨她把每个工件车得晶亮而漂亮。每月的工时记录薄上她的那页都记得满满的,辛苦的劳作使她月月斩获颇多。是的,客户的交货合同都太紧了,超过交货期厂里被罚款她会感到不安和愧疚。更何况她还有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女儿需要她寄钱资助。她要抓紧时间挣更多的工资为女儿交学费,尽量提高她的伙食津贴。早殁了父亲的女儿是她全部的疼爱和希望,而制造厂则是她全部的依靠和指望。退休还有好几年,趁现在还干得动就多干点儿。于是在加班的名单上,经常就写有她的名字。 她们就是这样一些朴实无华的女工。接受任务写她们时,几乎搜集不到一个完整突出的事迹。平常的日子里,谁也不会注意她们那些零碎的小事儿。但是,就像地下的一粒石子抑或树上的一片绿叶,你若有心仔细观察它的棱角、纹理或者形状、脉络后,就会发现与众不同的感人的地方。我们制造厂里有众多这样普通的员工,尤如许多的枝干枝叶,正是他们支撑起企业这棵大树、并且不断使这大树生长繁茂起来的。有诗曰:一片一片又一片,两片三片四五片,六片七片八九片,香山红叶红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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