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空军第二航空学院军事装备仿真研究所的总工程师李小奇，主要从事飞行模拟器的特色研制工作。李小奇痴迷科研，当年，为了将机电式模拟器改装成计算机成像飞行模拟器，他在办公室中通宵工作，正当他的思维来回穿梭于数据和公式间的时候，妻子的敲门声把他拉回到了现实中。妻子是来送饭的。李小奇责怪说：“这么晚了你来干吗？快回去睡吧。”妻子哭笑不得地说：“这是早饭。”李小奇这才发现天亮了：“噢，早饭，吃早饭了。”……

　　李小奇奇事

　　记得这样一则幽默故事：一个整天忙于科研、心不在焉的教授下班回家，发现自己没带钥匙。而从窗户里可以看到，家里的东西全都不见了。没有办法，他很苦恼的坐在路边。这时，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教授对小女孩说：“孩子，我的家不见了，我回不去了。”小女孩说：“爸爸，咱们已经搬家了，妈让我叫你回去。”

　　故事很夸张，但教授的形象却和本文的主人公颇有几分神似。他叫李小奇，是空军第二航空学院军事仿真技术研究所的总工程师，主要从事飞行模拟器的研制工作。李小奇痴迷科研，当年，为了将机电式模拟器改装成计算机成像飞行模拟器，他在办公室中通宵工作，正当他的思维来回穿梭于数据和公式间的时候，妻子的敲门声把他拉回到了现实中。妻子是来送饭的。李小奇责怪说：“这么晚了你来干吗？快回去睡吧。”妻子哭笑不得地说：“这是早饭。”李小奇这才发现天亮了：“噢，早饭，吃早饭了。”

　　这只是李小奇研究工作中的一个故事。类似故事还有很多。对于科研的热情执着和努力付出给他带来了什么？让下面这些略显枯燥的事实来说明问题吧：上世纪80年代初，由他主持研制成功的《三维计算机成像模拟器》填补了我国在该领域的空白，使我国进入世界少数几个成功研制实用成像计算机国家的行列；多年来，他主持和参加的几十个科研项目中，有3项获国家发明三等奖，5项获军队科技进步一等奖，多项获军队科技进步二、三等奖；他本人也获得多项荣誉称号，享受政府特殊津贴，并多次受到江泽民、李鹏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

　　今年，李小奇晋升为少将，成为第二航空学院史上第一位将军。这引发了我们的好奇心，想看一看这位李将军到底奇在哪里？

　　李小奇奇绩

　　“模拟器在空军训练中非常重要，因为用实机训练投入大、费用高，而且可以延长飞机的使用寿命，效益明显就高。英国从上世纪20年代开始就有模拟器了，那时是前边一个坐舱坐人，后边一个人拿个杆来回晃，体验一下飞行。后来就有机电式的，模拟飞机的电表。咱们国家从苏联进口过模拟器，但比较落后。现在咱们的模拟器同国外相比基本没有差距，而且价格是国外模拟器的十分之一到四分之一左右。李小奇对自己的成果信心十足。

　　1982年，李小奇从北京航空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空军第二航空学院工作。起初，他并非搞科研工作，而是先在特设教研室作了两年教员。他走上科研这条路，还是源于一次“厨房会晤”。1984年夏天的一个中午，李小奇爱人加班，他自己到公共厨房做饭，碰上了也在那儿做饭的院飞行练习器翻修厂厂长方汝德。

　　从方厂长那儿，李小奇得知院里进了一批待修的机电式仿苏飞行练习器，功能少，故障多，直接影响飞行人员的模拟练习，而维修费用也是问题。如果能用电子计算机来控制，效果会好得多。

　　“模拟器的好坏对于空战的效果影响很大。美国的飞行员要炸一个目标，都先在模拟器上训练，训完了再去炸。它和真实的差不多，多做几遍，成功的概率就高。飞机飞行一次花费很高，危险也很大，用模拟器训练的话，安全性、经济性都很高。”采访时，李小奇告诉我们。

　　当时，李小奇提出了自己的设想：采用先进的计算机技术改装老式的模拟器，既适合部队搞模拟训练，又减少经费开支。他主动请缨，虽然参与的技术人员中没有一个是学过计算机专业的，但他抱着一种“啥东西不是学出来的”坚定信念，开始了自己“空手闹革命”的征程。

　　奋斗从来艰辛。为了实现目标，李小奇到处取经，带着同事跑遍十几个省市的科研单位，并利用废弃了的旧仪表进行研究论证。没有工作房，就在宿舍干；没有足够的经费买大容量、高速度的计算机，就自己动手设计制作；没有实验室，就用土设备作实验。

　　要把计算机引入练习器，有一个连接计算机与被驱动部分的关键性设备，叫“接口”。当时国内使用的“接口”主要靠进口。为什么不能自己造“接口”呢？李小奇想。于是他开始自己设计接口的电路板，一块电路板有成千上万条线路，绘图精度要求为正负0.2毫米，不能有错误或改动，须一次完成。当时没有绘图仪，他就用手工绘制拥有4000根线段、200个点的电路板线路图。他不分昼夜的躲在一间20平米的小屋里工作。文章开头提到的早饭的故事便发生在这期间。

　　一个月后，当李小奇磨秃第五支绘图笔尖、用断第十七根针的时候，那块电路板绘制了出来，一块中国产的“接口”诞生了。半年后，李小奇又首创了支流电驱动交流同步器的新技术，使我国的飞行模拟器由机电模拟器时代进入到电子计算机模拟器时代，使我国空军的飞行训练手段现代化产生质的飞跃。

　　虽然取得了这样的成绩，但同国际先进水平相比，差距依然存在。李小奇又提出搞计算机成像视景系统的设想，获得了上级部门的支持，并计划将其投入到8个月后空军组织的演习中。

　　然而这谈何容易，像这样大的课题，当时国内一些专业科研单位都不敢问津，当时也只有美、英、法等国能搞。搞成像关键是视景计算机速度难以解决，国际上也只有少数几家大公司能研制生产这种高速计算机，价格达上百万美元。而8个月攻下这难题，很多人认为是天方夜谭。在商量对策时，有人提出从国外买一台高速计算机，然后编软件。李小奇听后蓦地站起，说道：“现代化是干出来的，不是买来的！”

　　他带领同事组成专门的科研组进行设计。视景系统的计算机处理要求每秒达到23.2亿次的高速度，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李小奇又进入了那种“如痴如醉”的状态。有一次上厕所，他还在思考他的“计算机成像”，突然，中国古老的“七巧板”和“汉字库”出现在脑海中。“我想出来了！”他兴奋地大叫一声，提着裤子就往外跑。

　　他把广泛使用的计算机方法倒过来使用，在我国飞行模拟器视景系统上首次提出，制造高速并行流水线专用计算机和像元直接投影显示法，使每个像素运行一次只需125纳秒。6个月后，我国第一台能够实际应用的多通道计算机成像模拟器研制成功，按计划参加了演习。1987年这项成果通过了技术鉴定，1988年获军队科技进步二等奖，并获得了国外专家的认可。

　　来不及品味喜悦，李小奇又开始了三维计算机成像视景系统的研制，经过反复的琢磨和实验，他首次采用“二维图像”和“三维图像”叠加的独特手段和逆透视方法，经过三年努力，研制和生产出当时国内惟一能进行真实穿云模拟飞行、昼间、夜间和各种能见度下模拟飞行的8个通道的三维成像飞行模拟器，使我国计算机成像技术达到当时国际先进水平，而成本仅为国外同类产品的十分之一。

　　成功是推动人前进的动力，李小奇此后不断攻克新的科研难关，逐渐成为二航院科研的领军人物之一。

　　李小奇奇人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高适一首《燕歌行》让人能从纸上感到飞将军李广的勇武之气。同样也是军人，同样也是李将军，李小奇的战场是在科研项目上，而他“打起仗来”，也有那么一股不要命的劲头。在三维计算机成像飞行模拟器研制进入关键阶段的那些日子，李小奇加班工作，超负荷运转，十分疲劳。一天晚上，李小奇腹部剧痛，被送往医院，被诊断为尿道结石。第二天，当李小奇的妻子带着饭盒来到医院时，却发现床位空空。最后在实验室找到他时，妻子又疼又气，说：“你还在尿血，怎么就出院了？你不要命了！”他却笑道：“管他呢，模拟器的样机还没完成呢。”后来他也一直没去住院。

　　李小奇痴迷科研，笑言是小时侯落下的“病根”。“我上小学时，大概是66、67年这几年，有一批科普的书，看了觉得非常有意思。那时候有一套《少年科技活动丛书》，挺不错。每个学科方面都有一本书，是写给小孩看的，写的比较细。我能买的都买了，这是上小学二、三年级的事。从看科普读物开始，我就喜欢上了科研和创新，我父亲上学时的那些书我也读，我母亲是医生，她的医书我也读，还给家人看过病，哈哈。”李小奇说。

　　李小奇爱捡“破烂”。他的工作室里的好几个箱子里装着他捡来的钉子、电线。一名上了年纪的工作人员很激动地对我们说：“这能省多少钱啊！”“倒也不完全是为了省钱”，李小奇后来对我们说，“关键是可以提高效率。搞科研用到的全是些螺丝、钉子之类的小东西。用的时候现去买非常耽误时间，不如平时看到有用的就捡回来，需要时马上就用上了。”

　　李小奇非常重视效率，他说人和人之间的办事效率可以差十倍。他提高效率靠的是方法，而且具此将人分为三种：聪明人、智慧人和傻人。“聪明人记忆力比较好；智慧人靠方法办事，蠢人就是既没有记忆力，也没有方法办事。聪明人如果没有办事方法也是蠢人。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不是聪明，而是有智慧，有方法。”李小奇说。

　　他举例说：“我的记忆力非常差，上小学时背东西比别人差一大截子，只好想别的招儿我注意理解背的东西的内涵，考试的时候我背的东西少得分，但别的科多得分不完了嘛。我英语学的不好，我别的补偿回来。我英语不好，我再把精力投进去，我半辈子的时间搭进去了，我亏不亏啊。你要考虑你的效益在什么地方，大家都在背，你也在背，干脆你别操那心，做人也很简单，实事求是吧，我教我的学生，他们觉得我的思想比较简单实际。”

　　谈到方法，便不能不提对李小奇影响最大的人——毛泽东。“我很喜欢毛泽东的方法，包括工作方法和学习方法等等，他的方法值得借鉴。他很多东西都是创新，他讲调查就是解决问题，你把所有的问题都调查清楚了，你自然会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我经常讲这句话，你搞不了科研，解决不了问题就是因为你没有调查清楚，只要你调查清楚了，自然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的著作中的观点对我工作的影响相当大，尤其是对我的思维方式。”李小奇说。从事科研工作二十年，攻克难关无数，但李小奇觉得在他的科研过程中并没遇到太大的困难。因为他“总是把一个大的困难分解成很多小的部分，一个个解决”。这似乎便是毛泽东军事思想中那个著名的“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方法。

　　李小奇为人随和，淡泊名利，很受同事们尊敬。大家将其昵称为“李先生”。“小奇从来不争什么，总是愿意给年轻人机会。这些年科研项目排名，他作为总工程师所有的项目都参加了，但在写主要研究人时自己却不挂名。要知道，挂名的话是有待遇的。”政委侯占才说。采访过程中听好几个人说起，如果你有什么问题请教李先生，他会很热心的给你解答。如果你第一天没弄明白，第二天李先生就会主动给你打电话，直到你明白为止。“不给你整明白可不行！”一位同志半开玩笑地说。

　　李小奇乐于助人，却也并非事事“讨人喜欢”。同事们都不愿意和他出差。军事仿真技术研究所政委侯占才讲了这样一件事：一次，一个老参谋和李小奇一起去天津出差，办完了事，按理说应该逛逛街，给家人买点什么。可李小奇不，他去逛电子市场，这也是他每次出差的习惯。老参谋只好陪着他逛。从早上一直逛到中午过了饭点，李小奇问老参谋饿不饿，老参谋不好意思说饿，就说还行。“游兴”不减的李小奇便接着逛。最后老参谋“饿的胃都疼了”，只好对李小奇说，咱们吃点东西吧。两人这才来到路边的小摊解决了吃饭问题。讲到这儿，侯政委说，小奇出差很少去饭店，经常在小摊上凑合一下了事，为的是节约经费。回来后，老参谋“感慨”地说，我再也不和他出差了。

　　李小奇忙于科研，家庭事业无法兼顾，当年妻子生孩子他都陪不了几天，但太太对他依然支持。对此，他轻描淡写地说：“人嘛，互相适应，适应完了就好了。我们的邻居两口子吵架，都说要斗争到底，现在也不斗争了，已经到底了，也活的挺好的。我太太对我挺支持，我们两口子没有太多事，老实。”李小奇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应当感谢太太对他所给予的爱和包容，没有与他“斗争到底”。

　　小奇孝道。他是北京人，家里老人都在北京。他自己忙于工作，没法照顾他们。每次去北京出差，他总是匆匆赶到家中，将家里的活全都干完，又匆匆离去。采访时他恰好马上要到北京出差，侯政委替他“设计”好了工作日程：“先到北京开会，完了再回家，把家里的活干完，马上就到下一个城市出差……”

　　采访结束时，李先生也马上要踏上新的旅途了。仔细想想，他的思维方式，他做事的方法的确存在着让人称奇的地方，但这似乎不是主要的。在现今这个很多人面对功利浮躁急进的社会中，李小奇能以一种火一样的热情和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踏实心态的来对待自己的科研工作，应当是他成功的根本，也是他的“奇”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