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民代表,有要求我的权力。”三个月过去了,中国总理温家宝的这句“两会”名言仍不时被人提起。
五十二年前,时任总理周恩来在一次中共的党内会议上这样说到:“越是监督我们,我们越是能进步。只有怕人家揭露错误,自己又没有勇气承认错误、改正错误的人,才怕人家监督。”
不同的年代,同样的民本精神。中共建国六十年来,不少领导人作出过不少类似的表态。在几代人的努力下,尽管历史曾一路跌跌撞撞,中国民众终于拿起了自己对国家、社会的监督权,擦亮“中国眼睛”,审视政府、观察社会。
街头巷尾,人们谈论着高层的决策与言行;饭后茶余,大家探讨起医疗改革、股市、菜价。民众更加关注公共话题,小到作假的老虎图片,大到救振经济的四万亿投资计划,中国社会在公民的注视中正逐步步入良性轨道。
从农民代表当面“要求”总理,到民间环保组织督促政府治污,再到网络反腐频频亮剑,公民监督、社团监督、舆论监督等已在中国普遍展开。广泛意义上的监督权,成为对政府权力的强大制衡力量。
上个月,浙江杭州发生一起轿车撞人案,警方称:案发时肇事车辆时速为七十码。这与目击者“受害者被撞飞五米高、二十多米远”的描述反差很大。有民众随即展开调查,以专业的数据质疑官方判定,迫使警方公开道歉。
在强势的行政权面前,像这样独立的公民监督并非第一次奏效。在纠葛一年多的“华南虎照”事件中,一些普通民众自发到事发当地走访、勘察,使得作假官员一次次露出马脚。
在湖北省邓玉娇案、云南省“躲猫猫”案等事件中,公民调查的身影一再出现。他们以自发的力量和网络平台,诠释着“公民”这一称谓的社会价值,也体现出民间监督的强大力量。
相较分散的公民监督而言,环保团体、消费者协会、女性权利保障等社会团体的监督显得更为组织化。在北京、广州等城市的广场街头,不时能看到散发调查问卷和公益广告的志愿者,勾画出公民社会的一幅剪影。
一九九七年,十多位志愿者在可可西里建立了中国第一个民间自然保护站,他们以在反偷猎中英勇牺牲的“索南达杰”命名,常年坚守着藏羚羊及生态保护的前沿阵地。
二00五年,“绿色流域”、“绿色家园”等环保民间组织针对怒江梯级水电开发,多渠道向各级政府提出建议,据理力争,最终达成了怒江开发要充分论证的共识,也打破了地方官员“拍板”决策的惯例。
那一年,“世界动物基金会”、“美国大自然保护协会”等NGO(非政府组织)负责人,极为罕见地获邀出席云南省环保局长会议。从被官方忽视、提防,到双方合作,NGO的社会身份不再尴尬,其社会监督功能得到认可和强化。尽管在中国的环保组织中超过六成没有固定的办公场所,逾七成没有稳定的经费收入,但他们睁大眼睛,力行监督,为中国的可持续发展恪尽职守。
在公民监督兴起之时,官方力推行政务公开,为民间监督提供了条件。本月初,湖北荆门市宣布,所有公务车贴标识亮“身份”,凡公务车辆用作私人旅游、或停放在娱乐场所,一经举报查实将从严处理。上月底,广东廉江市更出奇招,当地政府称愿意花钱“买”监督,奖励民众监督官员作风。
在民间的眼睛日益“雪亮”的同时,作为公民社会监督的专业力量——舆论监督,它的变化与成长一直备受关注。新中国成立后,新闻媒体被定位为官方“喉舌”,“党报不得批评同级党委”,以负面报道为主要形式的新闻监督难以在体制内施展手脚。
而在传媒经济和新闻观念变革的推动下,如今在官员讲话、政府文件、学者论述中,“舆论监督”显然已属高频词汇。举报、揭露、批评等监督方式早已蔚然成风。
二00一年广西南丹矿难、二00三年孙志刚案、二00七年“黑砖窑”事件……中国媒体在世界新闻史上留下了一行深刻的足迹。
互联网的兴起更是为舆论监督推波助澜。去年底,网民曝光南京一局长抽“天价烟”、戴名牌表,据称导致当地官员由此吸取“教训”,不抽好烟不戴名表。诸如此类的网络反腐事件,在中国屡见不鲜。
诚然,公民监督乏力的案例也不时见诸报章,如不少问题官员不明不白“带病”复出,官员财产公布制度千呼万唤不出来,等等。在良性、理性、合法的前提下,人们期待着公民监督更能够有所作为,维护社会公平正义。
有识之士已经看到,在公民意识不断觉醒的时代,监督权大行其道,必将推动中国社会不断进步,也为下一个六十年的政治改革和社会开放储备实实在在的精神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