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国家,都必须明确自己在世界的战略位置,这种定位不是来自主观愿望和外界的评价,而是取决于国家在政治、经济、军事、外交以及文化等方面的综合国际影响力。
这些年来,中国对于自己在世界的定位是否清楚?我看未必,甚至可以说是迷失了自我,至今仍处于彷徨的状态。从中国的主观愿望看,基本是奉行“三不主义”,即不称霸、不出头、不结盟,一心只想埋头发展。但外界对于中国的认知,却完全不在意中国自己是怎么想的,诸如“中美共治”、“新的超级大国”、“G2世界”等,这些评价无疑赋予了中国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地位。
毋庸置疑,中国始终认为自己是发展中国家,也从未低估过自己的国际影响力,但在经济和政治层面,中国却又往往游离于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西方传统大国与亚非拉中小国家之间。造成这种情况,当然与“三不主义”有关,无论大国小国、强国弱国、富国穷国、以及社会制度迥异国家,中国都要与之和平共处,都要尽可能开展相互合作,中国似乎“朋友遍天下”。然而,环顾世界,今天的中国又有几个真正靠的住的朋友?可以说,屈指可数。
过去,中国领导人笃信,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自然也是国际战略谋划的首要问题。于是,中国提出了划分“三个世界”的主张,中国也把自己定位为“第三世界”国家,同时制定了联合“第三世界”、团结“第二世界”(西欧国家)、孤立和打击“第一世界”(美苏两个超级大国)的基本战略。中国恢复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是包括非洲“穷兄弟”在内的第三世界国家,用“轿子”把中国抬进去的,当然中国在政治上支持、经济上援助这些国家方面,也的确做了大量工作。
在战略上划分“三个世界”的做法,当然具有“冷战”时期的历史背景,但区分不同政治力量的地位和作用,廓清国际体系的具体构成,明确自己的战略定位,制定相应的对外战略,却又是国际政治的必然要求,并不会因为“冷战”的结束而改变其固有规律。
今天的世界,远非是“大同”世界。各种国际政治力量的对立和斗争,不仅依然存在,而且有加剧趋势。超级大国与新兴大国的矛盾,“冷战”遗留的军事联盟在扩展中与相关国家的纷争,经济全球化带来的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冲突等,都说明这个世界仍然在酝酿新的动荡和分化,对不同的国际政治力量做出分析并明确自己的战略定位,无疑是正确开展国际斗争的客观要求。
中国强调首先把自己的事情办好,但在逐步融入国际社会的过程中,又很难避开各种国际矛盾,也不可能作到与所有的国家都相安无事。中国现在“财大气粗”,可以到诸如“八国集团”这样的富国俱乐部喝咖啡了,可惜别人并不希望你改变原有的游戏规则,更不允许你进去“搅局”;中国自认为是发展中国家,也确实是当今世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许多“穷兄弟”希望中国能为他们“出头”,遗憾的是中国始终都在躲闪,令许多发展中国家失望不已。
时下中国在世界上所处的地位,形象的说是高不成,低不就,很难划入某个特定的“圈子”。这样做,当然也有好处,可以继续“韬光养晦”,可以在多种政治力量之间左右逢源,可以避免承担那些以外援换取政治支持的负担。然而,中国的身影却日显孤单,西方传统大国可以成为中国的经济合作伙伴,但在政治上依然对中国另眼相待;发展中国家有心亲近中国,但却难以真心相托,彼此已经有了“距离感”。长此以往,中国不会再有可靠的朋友,即便今后想“自扫门前雪”,解决那些搁置多年的领土争端,怕是不会再有实心相助的伙伴。
中国可以不称霸,但决不能自我淡化国际影响;中国可以“不当头”,但并不意味着事事不出头;中国可以不结盟,但千万不要搞得身边再无可靠的朋友。正因如此,中国需要做出新的战略定位,那种不偏不倚,不依不靠的状况,是到有所改变的时候了。如何确定中国的战略定位?概而言之,坚定的站在发展中国家一边,积极推动新兴国家的共同崛起,正确处理与西方传统大国特别是美国既合作又斗争的复杂局面。舍此,就谈不上建立新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也难以实现构建和谐世界的长远目标。
如此认识问题,并非“冷战思维”,更不是要制造中国的“敌人”,而是要正视中国所面临的国际矛盾,寻求解决矛盾的有效途径。既然中国未来发展的阻力,不会来自发展中国家,也不会来自新兴国家,主要是来自传统大国特别是美国,那就必须着眼于消除阻力,化解矛盾,而要作到这一点,单靠中国自己的力量显然不支,也很容易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所以,实现国际政治力量的正确整合,寻求有力的国际支持,是中国和平崛起的必由之路。
当然也要看到,中国未来发展,将会面临双重压力:一是传统大国的阻力;二是领土争端的挑战。后者恰恰涉及某些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国家,这也带来战略决策的两难。消除传统大国的阻力,需要依靠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国家的支持,但解决领土争端,又会削弱甚至破坏与上述国家的关系。笔者以为,两害相权取其轻,中国发展还是第一要务,维护与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国家的关系,对于中国的长远利益和大局需要,显然分量更重。因此,有些领土争端要放一放,有些则争取在可控的范围内解决,这是现实国际斗争的需要,也是中国迫于无奈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