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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通的哲学反思——本质、发展、物质和意识、系统性和辩证性
 
时间:2009-08-01 

  一、引言


  在思维、科学和技术等方面,哲学、科学哲学、技术哲学、产业哲学等对交通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影响。

  哲学影响世界观、价值观,决定了人们的思维假定和方式。哲学也影响着文化、道德、政治等社会意识形态,从而影响执政党的思想路线、方针政策等。这些都影响着交通。

  正确的哲学为科学发展指明了道路,加快了科学的发展速度,为交通理论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交通规划,结构设计,道路材料设计,交通试验、实验和评价方法等无一不与数学、物理学密不可分,单从交通中材料力学、理论力学、结构力学到弹性力学、塑性力学、土力学、流体力学、冲击力学等的应用就可以看出科学发展对于交通的作用。

  技术哲学研究技术发展的规律、模式,技术与科学、哲学之间的相互作用和关系,技术和社会之间的关系,技术的本质,技术的价值,技术的二重性,价值负荷,社会价值等。这不但让我们从技术的角度来分析交通,了解技术对交通的双重影响,了解技术对于人的价值观、社会文化等上层建筑的影响,而且也推进了材料、工艺、工具等技术的发展。

  笔者认为,交通哲学是关于交通的哲学,是对交通本质、发展及演变规律、结构、现象及意义、应用乃至思想史等方面研究和探讨的科学方法论体系,其研究目的是加深对交通的理解,促进交通的和谐发展、科学发展。



  交通哲学的探讨是非常必要的。首先是缺乏系统综合性,交通涉及道路、铁路、航空、水运、管道运输等多种交通方式,涉及规划设计、基础设施建设与养护、运输管理等多个阶段,又涉及建设、铁路、公路、民航、水运、公交、地铁、出租等等多个行业,归口管理部门众多,协调运转效率不高,层次性提升迫在眉睫,需要哲学指导。其次是哲学维度缺失,目前交通的技术研究备受关注,而对交通效率的发挥起支配作用的管理也日益受到重视,但缺乏从哲学的维度对交通的探讨与研究。再次交通作为人与自然、人与人关系的中介,反映其相互之间的关系,也值得进行哲学的反思。另外,交通仍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迫切需要理性思维之概括和深入反思。

  飞机使世界成为“地球村”,高速铁路、磁悬浮列车项目也一一投入运行,高速公路与铁路一起连接着大中城市,城市道路、BRT更是城市的生命线。尽管现代交通取得了飞速发展,研究的投入越来越大,公众对于交通的关注度越来越高,然而目前尚无交通哲学方面的论述。在此,笔者试着对交通哲学进行初步地探讨,从交通的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几个方面着重对交通的本质、交通的发展、物质和意识、系统性和辩证性等进行论述。由于交通涉及学科众多,从哲学角度看交通,更难免窥豹一斑,只求抛砖引玉,望能够引起更多人的关注,为交通发展献策献力。

  二、交通的本质


  2.1 交通的本质是满足人类的需求


  狭义的讲,交通是在一定时间内,人和物在空间上的转移。广义的交通则包含了交通运输、交通基础设施、交通工具、交通管理等直接为交通服务的内容。

  人出行的目的是上学、工作、购物、旅游、回家等,而物的流通则是为了满足生产和消费的需求。交通从本质上反映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必须坚持"以人为本"和"人与自然和谐",以满足人类出行和沟通的需求。

  交通是实现人类需求的手段,但不是发展的目的。将交通作为发展的目的,则犯了“方法导向”错误,如同将GDP作为经济的唯一评价指标一样,忽视了经济发展的目标是为了满足人民的需要,结果“交通发展了”,但人们的出行却没有得到改善。

  2.2 交通功能发挥的根本在于管理和科技的协调


  交通不是单纯的技术问题,也不是单纯的管理就能解决一切,而是管理和科技的综合体。管理学大师德鲁克告诉我们,权力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想法是错误的,而忽视管理的科技是狭隘的。管理和科技不是等同的,前者是主观的、社会的,后者更偏重自然的、客观的,二者的对象和思维方式都是不同的,不可僵化挪用。管理和科技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相互发展,不可分割,均为交通的基础,不可偏废。历史告诉我们,没有正确的管理,单纯的技术必然是无效的,反过来,只有管理但没有完善的技术,交通需求也无法被满足。例如不同的道路设计条件需要相应的运营管理方法,如果建管分家,忽视道路条件的差别,如果在安全设施选择和限速等管理手段上不作变化,必然导致安全问题。

  2.3交通需求不是无限制的


  道路必需的土地等资源是有限的、机动车所需的石油等能源也是有限的、同时交通造成环保问题也是突出的,这决定了城市发展规模、人口规模、交通规模都不是可以无限发展的,也注定了并非人的所有交通需求都能被满足。忽视这些,仅仅部分人拥有的机动车就因为“公地效应”造成交通拥堵、停车难等问题,也加重了土地资源稀缺,能源匮乏,环境污染等问题。因此,客观条件的限制注定只有对人的主观需求加以控制和引导才能根本解决交通问题。

  交通规划、停车规划等规划的目的不能只是单纯的满足需求,而忽略其引导和限制作用,亟需发展新的规划思路和方法。

  2.4 交通是社会意识形态的反映


  交通规划、交通发展战略、交通管理方式等无一不体现管理水平,更是社会文化、道德、政治的集中体现。

  人类塑造了交通,而交通也塑造了人类,马克思的社会技术互动论对技术和社会的关系进行了深入剖析。如汽车集中体现着美国人的消费意识和价值观念,作为自我表现的手段,可以显示人的个性、风格,地位,财富和教育程度,自行选择时间和路线充分体现了个人自由,形成了美国的汽车文化。反过来,这种文化使汽车完全改变了美国城市空间环境和社会环境,体现着美国人的开拓精神,也影响着每个家庭和人。

  新交通方式产生的生活安定、富足的幸福感和享受的生活方式使人们成为技术和物质资料的生产与消费的奴隶,成为只追求物质满足,丧失了追求精神自由和批判精神的人,使人和技术产生异化。世界被工具理性统摄,失去了的丰富多彩的意义。经济至上成为追求个人利益的工具;人也被功能化、器具化,成为了一个零件,可以随意替换、估价、分类。

  技术还容易成为政治渗透的对象,许多政治问题应该由公众讨论变成了由科学技术专家通过技术方法和手段来解决,从而达到政治问题的非政治化,使政策制定者和政策的对象完全隔离开。只有“扩大人民民主”不在只是口号,真正的保障人民的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和监督权,才能在影响公众的交通决策中推进决策科学化、民主化,完善决策信息和知识支持系统,增强决策透明度和公众参与度。

  三、交通的发展


  马克思主义认为,矛盾是事物发展的动力,事物的发展是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是否定之否定。社会需求和科技发展的矛盾推动了交通的发展,也遵循发现矛盾、认识矛盾、解决矛盾的过程,必须弄清内容和形式,抓住主要矛盾。交通工具、道路材料等发展随着技术的发展而逐渐演化的,交通规划的发展则随着科学的发展而发展的。可以说,交通受社会需要和科技发展两个轮子的推动。



  交通发展是为经济服务、为人服务、为社会服务的,也就是要为经济发展提供强有力支撑,为人民生活提供便利和选择,为公众提供公平的、多样化的运输服务,适应人民生活更加富足和品质不断提升的需要,实现安全、便利、快捷、舒适、高效、可持续的交通。

  交通发展应该科学、理性、全面、协调、可持续。

  科学发展,重要的是以科技引领交通,以科技发展交通。引进先进的科学技术,并根据国情进行验证,加大科技研究力度,公开科研成果,大力推广科研成果的转化,运用科技解决交通中的问题。比如交通规划的问题,存在着规划结果与实际相差过大;只根据需求进行规划,忽略了交通的引导作用;忽略土地利用、能源、环境等问题。又比如收费车道数计算中存在的错误等。

  全面发展,则不能片面理解交通,用还原论的观点来分析交通。比如片面重视技术或者管理,敬畏权力,盲从权力,或者忽视管理的作用,脱离实际追求技术的完美。又比如只重视机动车的发展,而忽视了自行车、步行等。

  理性发展则要明确交通发展评价的标准不是单纯的机动车数量提高、交通规模的扩大和交通基础设施数量的增加,交通发展的内涵在于满足人们出行的需要。理性发展需要考虑公平和正义,明确“公地悲剧”、交通成本外部化是交通拥堵和停车难的重要原因,必须采取多种手段限制机动车使用,实现交通成本内部化,为此,罗伯特.艾尔斯展望了小轿车的前景并提出了建议。理性发展也告诉我们,政策的出台不能头痛医头,脚疼医脚,比如公交成本更多的是出行时间和拥挤,低票价并非唯一的答案;如果采用燃油税解决交通拥堵,不但要考虑提税降低了高峰不堵,也要考虑到交通低峰时交通效率的低下。

  协调发展要综合考虑交通、资源、能源和环保等问题,要明确交通的发展离不开外部环境的发展,与宏观政策、经济环境和决策机制等息息相关,交通问题的解决也需要交通、规划、国土、环保、财政等多部门的协调、决策、引导和规范。同时也要明确,交通应该统筹兼顾,是铁路、公路、水运、民航、等不同交通方式的协调,更是公交、地铁、出租、省际等不同行业间的协调,也不能缺乏自行车和步行交通的配合。各种交通方式之间也要协调,从资源利用有效、污染排放少、运输效率高、经济合理、技术先进等多方面来选择合适的交通方式,重视枢纽规划、建设和管理。

  可持续发展则要同时考虑近期和长期,从政策、教育和宣传,技术、体制和机制等多方面推进绿色交通。大力发展公交、加快轨道交通建设开始了建立可持续交通的步伐,还要重视环保型与资源节约型的交通方式,比如行人、自行车、电动车等,借鉴国外专辟的行人路网、自行车路网等经验。


  四、物质与意识


  列宁指出:“物质是标志客观实在的哲学范畴,这种客观实在是人通过感觉感知客体,它不依赖于我们的感觉而存在,为我们所复写、摄影、反映。”物质是基础,意识具有能动性,对物质具有反作用,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如果不能正确认识物质和意识之间的关系和人类的错误思维导致了交通问题,试述如下:

  4.1 思维假定错误


  思维假定就是认为理论、假定、符号、逻辑为绝对真理,并以此作为思维、决策和行动的基础。首先,自然知识的确定性、普遍性、累积性为人们提供了保障,人们则倾向于认同直线性进步、绝对真理和理性。于是面对交通时,我们关注理论和方法,忽视了我们对世界认识过程是渐次接近的,所谓真理和理论只是对实际的无限接近。当我们为自己的技术水平或者管理水平而忘乎所以时,也就忽视了我们的无知。其次,面对复杂的交通,只有对现实简化并赋予一定假设,才能使交通变得可以处理,形成所谓的模型,再反过来用于解决交通问题。这种可操作的简化与对现实世界的偏离,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忽视了模型与实际的差异。最后,我们过于重视思维,交通被公式化、符号化了,我们抛弃了许多事实,面对的不再是交通本身,而是简单化后的可以处理的东西。但我们无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政绩、经济等利益的驱动使大脑膨胀,导致城市交通的畸形发展。

  正是这种思维假定导致交通中的种种问题,尽管荒谬,却屡见不鲜:

  与交通有关的事情就由交通部门负责;交通就是机动车,道路成了交通的代名词,而地面机动车的拥堵也就成了“交通拥堵”;机动车先进,自行车和步行是落后的;追求形象工程导致马路宽就是现代化和快速路越多越好的观点;交通决策和研究成为对权力的敬畏和盲从;公共交通是公益性的,应由财政投资,缺乏竞争;面向地面机动车的路网服务水平和交通拥堵评价;城市道路的设计都是建立在非饱和交通流基础上的,但实际多为饱和流;规划中步行、自行车交通出行距离和分担率关系都是基于现状的,缺乏发展性。

  4.2 思维方式错误


  割裂物质与精神,过于重视精神的作用,忽视物质的基础作用,忽视实践的检验,用机械论的观点来解析交通。比如认为人定胜天,把交通所存在物质世界,与许多人息息相关的实际看为简单的可以通过某些简单的政策就能控制的对象。

  执著于科学主义,用自然研究的思维方式和方法研究交通,忽略了人类社会作为人类自身发展的产物,它的形成与发展受到人们主观意志的影响,人类社会中事物的发展受到各种行为主体的意志、各种价值观念,以及复杂多样的环境因素的影响。



  囿于线性思维,比如将特定历史条件下发生的现象当作历史的必然而认同交通的线性发展并依此来进行交通规划,认为修路可以解决机动车拥堵,道路越多,机动车拥堵程度越轻。

  因为交通的复杂,人们习惯于用还原论来分析,将其还原成若干专业有助于深入研究,但也就出现专业面狭窄,缺乏对交通整体性的了解。现在很多设计单位的人员,比如路线设计人员不懂交通工程,监控、收费、通信系统设计人员不懂道路工程,只会照抄以前的设计,设计水平停滞不前。比如发改委、交通部、建设部、公安部、环保总局等均有对交通的管辖权,这种模式导致每个部门站在各自角度看问题,只能形成“局部利益”的决策。

  片面化的理解交通,比如关注点只有了汽车,汽车占据了城市交通的主体地位,电车被拆除,人行道变窄,自行车道变窄,还要向日本学习将胡同作为解决机动车拥堵的手段。创造了一个汽车的交通,一个拥堵的城市交通。用机动车拥堵评价作为交通的评价指标,并以此来制定政策。因为行人、骑自行车的人缺乏组织性,无法有效地发表意见,也就难以获得关注,成了“富愈富”基模的典型代表。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危机型政府只有问题积累到一定程度才着手解决。交通拥堵了疏堵,大气出问题了治理环保,等将来能源出问题了再将转变交通的增长方式提上议程。这也使方法导向性错误盛行,忽略目标,以“问题”为中心,采用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五、交通的系统性


  唯物辩证法认为,世界是普遍联系的,任何事物发展必然与其他事物相互联系,相互制约,只有协调各方面关系,才能健康发展,否则必然是畸形发展。交通也不例外,必须要使用系统和整体论的观点来进行分析。因此我们应该了解交通系统的滞后性、交通的自组织,又要知道交通并非是条理清楚,结构分明的,而是复杂的,整体的,不能用还原论来分析。

  交通工程中使用了许多系统工程学的方法,比如排队论、运筹学、规划方法、图论等,这些是基于硬性系统发展起来的,而交通是科技加管理的系统,不仅有硬性系统,还有人文系统,需要用系统思维的方法来进行分析。

  一方面交通系统性应该统筹考虑其与城市、经济、资源、环境等外部因素的关系。交通问题不单是交通部门的事情,涉及到规划、土地、财政、商务、教育、环保等多个部门,交通部门的协调作用至关重要,应把握综合规划、协调统一、相互配合。

  另一方面交通内各子系统自身及相互间要保持系统性。比如公路工程标准的系统性不足,与法律法规、规章之间缺乏协调统一。要保证交通基础设施从时间周期上的系统性,建设、养护和管理协调一致。还要保证道路等级分配的协调性,只有各种等级路网比例合理,才能保证整体的效率。同时要优化调整运输结构提高运输服务水平,各种交通方式间必须保证系统性才能提高整体运输效率,还要注意枢纽的建设、运营和管理。


  六、交通的辩证性


  辩证法是关于对立统一、普遍联系和变化发展的哲学学说,是包括思维、自然和历史三个领域中的一种哲学进化的概念,也用来指和形而上学相对立的一种世界观和方法论。交通的辩证性含义是:矛盾是对立统一的,不能形而上学,将片面的理解绝对化。把握辩证性,才能多角度来分析、研究交通,才能把握交通发展的方向。以下举若干例子加以说明:

  道路连通了两点,却形成了新的隔离,必须需要过街天桥、地下通道等连接道路两侧。道路越来越多,却未像雅各布斯曾经设想的那样成为儿童的乐园,而是成为机动车通行和停靠的场地,阻碍了道路两侧人们的沟通。

  道路交叉口越多,快速路和辅路的连通效率越高,但也会因为通行能力较正常路段低成为堵点。所以城市道路快速路越来越多,路网级配不合理,交叉口设置也并不合理,道路效率反而变得低下。

  要认识到技术的两重性,新的技术并非就是先进的,而旧有的也不一定效率低。同样的,先进并非代表了进步,而自行车和行人这些“落后”的交通方式可能确实解决交通问题的钥匙。

  ITS也并非是万能的,尤其是目前 “概念化的ITS”。首先ITS对饱和状态交通仍是无济于事的,信息完全提供后选择的随机性与其假设条件的理性不符合,也就是所谓的“埃尔法罗酒吧问题”。其次,设备的不可靠性及技术的报复也并非一定实现其目标。再次ITS上花费的投资的边际效益递减效应也应该让我们反思其应用效果。

  交通的供给和需求并不是绝对的,不能单纯的关注需求,在交通规划中也要注意用交通引导需求的作用,比如TOD理论在交通管理中的应用。

  公交成本是时间、拥堵和票价,公交专用道补贴固定成本,低票价补贴的是边际成本,不能期望通过降低票价就能实现公交优先。

  使用环境容量分析方法来解决交通问题,其根本错误是没有认识到污染的限制指标只是给予了部分人受到保护的权利,而忽视了污染越少越好的目标,使得交通污染控制的方法成为“减少交通污染使它符合某个指标”,科学、技术、理性的外衣掩盖了道德的缺失。

  部门的大小只是一种形式,并非是绝对的,本质在于能否有效协调和发挥其作用。大部制并非灵丹妙药,交通体制改革成功的关键在于市场机制的引入,落实权责,决策、监督、执行分离,打破部门利益。实现公共治理分散化而不是权力继续集中化,否则只是使部门间矛盾转化为同一部委的内部矛盾。

  七、小结


  笔者粗浅的阐述了交通的本质、交通的发展、物质和意识、系统性和辩证性等内容,限于水平和篇幅,无法一一展开,希望抛砖引玉,有更多的人参与交通哲学的探讨,为交通发展献计献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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