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去时,蒋介石又叫住了白崇禧,说有话要与他单独谈。白崇禧只好留下。蒋介石又变得和颜悦色,一再让白吃茶,并说自己近来脾气不好,请他不要见怪,随后说起历史:“民国二十六年我们两人精诚合作,所以能完成北伐,统一全国。此后不幸为奸人挑拨离间,以至同室操戈。但后来卢沟桥事起,我俩又复忠诚合作,终于把日寇打败,收复国土,建立不世之功。今共党虽猖狂,国势虽极危险,只要我们能两人同心同德,精诚合作,大事尚有可为。”
蒋介石的一番话不仅打动了自己,连白崇禧也十分感动,连声说:“是,是,委座言之有理。”
事后,他去看了李宗仁,对李说:“这次蒋介石倒很诚恳。”对蒋介石有更深一层了解的李宗仁,心里有数,嘴里不便说,只是笑笑而已。
在广州市区西部,有一座白色的建筑物,十分扎眼。它在绿树葱茏花团锦簇之中,显得挺拔别致。这是国民政府的迎宾馆。当时李宗仁就住在宾馆中。
一天晚上,迎宾馆突然华灯齐放,五光十色,一片灯火辉煌。而迎宾馆四周的马路上,突然增兵加哨,显得森严无比。有路过此处的市民,一见这架势,急急朝别处走去,怕在这兵荒马乱之际无端惹事遭殃。原来这天晚上,蒋介石带着大批卫士,穿过广州闹市来迎宾馆吃饭。
这次宴会是朱家骅张罗的。
事出有因。朱家骅见蒋介石在广州召开中央非常委员会时,蒋与李宗仁互相连话也不说一句。这在共军大兵压境之际,显然是后患无穷。作为行政院副院长的朱家骅,觉得长此下去不是个办法。有一天,他向李宗仁建议说:“德公,我看你和蒋先生之间有些隔阂,你是不是请蒋先生到这里吃顿饭?”朱家骅的意思当然不是单纯为了吃饭,他想在酒席间联络感情,消除隔膜,扭转蒋、李之间彼此尴尬的局面,以期弥补相互之间的裂痕。
“骝先兄,”李宗仁叫着朱家骅的大号,苦笑一下说,“客,我是可以请的。蒋先生喜欢不喜欢来,我就不知道了。”
“蒋先生一定喜欢,一定会来的。”朱家骅充满信心地说,还再三解释,“蒋先生生活太严肃了,平日只是一些简单的宁波菜,什么泥螺、酸菜、笋丝等。此次到广州来,也应该品尝一下广州的名菜才好!”
李宗仁沉思片刻,想既然有朱家骅从中斡旋,他还能不同意吗?于是,他请朱家骅约请蒋介石,且通知党、政、军高级人物作陪。朱家骅去跟蒋介石一说,蒋介石也就答应了。这样,一个特殊的宴会就这样定下来了。迎宾馆在城西,而蒋介石住的地方却在城东,宴会那天,蒋介石还没出动,沿途就布置了便衣队,严密警戒。蒋介石坐上汽车,车窗遮得严严实实,前面有车开道,后面有车压阵,穿过广州闹市,浩浩荡荡开到迎宾馆来了。李宗仁的住宅原先只有两个卫兵,还管看门传达。蒋介石一来,就一下增加了大批警卫人员。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俞济时,而且他每次必先到晚走。他指挥卫士将迎宾馆重重围住,只怕发生意外。本来这是要演“将相和”的,现在看来倒像是“鸿门宴”了。
李宗仁办事认真,下功夫准备这个宴会,想借此改善他同蒋介石的关系,所以请来广州最好的厨师,还专门准备了广州名菜“龙虎斗”等。人到齐后,李宗仁看到蒋经国在人群中转来转去,忙个不停,始终不肯入席吃饭,便问蒋介石:“经国为何不上席?”
“不管他吧,”蒋介石头也不抬,“我们吃我们的。”
李宗仁不便再问,只好殷勤地不住给蒋介石夹菜,劝他多吃一点。
可蒋介石还是只喝白开水。李宗仁知道他在坚持“新生活运动”,也不好劝说。蒋介石吃菜与众不同,吃的是中餐,但却取出随身携带的刀叉,用吃西餐的方式吃中餐。以前李宗仁也曾与蒋介石吃过饭,并没见他这样,这次不知为什么,只是心里不快。
吃完饭,也没见蒋经国出现,李宗仁更是犯疑。事后,有人告诉他:蒋经国带了一大批随员,一直守在厨房里;厨师做一道菜,用什么配料,蒋经国都亲自检查过;饭菜出锅时,他都亲自尝一下,等他点过头后,才可端上桌。李宗仁闻知大怒,直骂蒋是小人。
过了几天,李宗仁得知蒋介石要离开广州回台北了,就硬着头皮到梅花村陈济棠公馆去见蒋介石。蒋介石表面还是很客气,请李宗仁到二楼去谈。
李宗仁直接向蒋摊牌:“国事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弟不得不畅所欲言了。”
蒋介石并不感意外,还鼓励李宗仁:“请讲,请讲。”
李宗仁也不迟疑,开口便说:“你此番已是第三次引退了。你当时曾一再声明,五年之内决不过问政治。但事实上你的所作所为完全相反,不仅在溪口架设电台,亲自指挥军队,而且还密令逮捕陈仪,并指派周喦接替。后来又派汤恩伯到福州,挟持朱绍良离闽,让汤恩伯当福建省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