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年,台湾报纸在一篇纪念文章中对俞鸿钧抢运黄金的经过做了详细描述,文章说:
三十八年初,总统引退,国家的全部黄金数百万两,当时都存在上海,代总统李宗仁却禁止搬运,如上海一旦不守,而这批黄金落入共×之手,则国家的损失,将更惨重,俞氏不声不响,与当时任台湾省主席的陈副总统函电密商,决定将黄金全部运台,在某一个深夜里,海军总司令桂永清密令军舰一艘,停泊在上海黄浦滩央行附近的码头边,央行附近的街道,临时戒严,一箱一箱的黄金,悄悄运上军舰,在天未破晓以前,该军舰已驶出吴淞口,以最大的速率,驶向基隆。两天以后,陈主席打电报给俞氏,全部黄金已妥藏在台湾银行的保险库里,坐在外滩央行总裁办公室里的俞氏,这时才感觉肩膀上的万钧重担豁然减轻。
关于这段抢运黄金的全盘经过,该报更有一段内幕报导:
俞氏筹划运送黄金之前,系从香港飞到上海,当时上海的保卫战刚开始,机场戒严,他只身在龙华机场步下客机以后,即被卫兵引至候机楼,不准他离开,虽然他很和蔼地自我介绍,可是没有任何证明文件足以证明他就是俞鸿钧,连一张名片也没有,卫兵不认识他还是不让他走,他只得百般忍耐地守候在电话机旁,好容易他和汤恩伯司令的电话接通了,汤立刻派车机场接他,当全体警卫官兵知道他并非冒牌俞鸿钧时,都很觉惭愧地向他道歉,他不但不责备他们,反而嘉许他们的尽忠职守,临走时还一一和他们握手道别。
章君谷的《俞鸿钧传》则描述道:
……俞鸿钧确也在念念不忘地想把这一小部分黄金运到台湾来,辞卸央行总裁一职后,他好不容易得了个无官一身轻的机会,他都已到了香港。然而,三十八年四月二十日,和谈破裂。二十一日中共立即发动全面攻击,当日在芜湖西南方的荻港,强渡长江。二十三日,国军撤出首都南京。同日,李宗仁一走了之,飞往桂林。国民党中央蒋总裁则在二十七日离开故里溪口,由象山港乘太康舰驶往上海巡视,并且发表《告全国同胞书》,重申戡乱决心。俞鸿钧在香港得到消息,立刻从香港启德机场登机飞往上海。可是当他到达之时,蒋总裁已先于二十八日仍乘太康舰驶往厦门。时值上海外围的长兴、吴兴、宜兴、杭州相继失陷,上海保卫战业已揭开序幕,黄浦滩上草木皆兵,虹桥机场戒备森严。俞鸿钧赤手空拳,无职无权,要想在这个兵荒马乱,大战将起的千钧一发之际,将中央银行库存的那一小部分中共垂涎、大上海人人瞩目的黄金抢运出来,安然无恙地一并运来台湾,那岂不是与虎谋皮,火中取栗的痴心妄想之举……
在当天晚上的会议席上,俞鸿钧首先提出:上海失陷在即,央行余存黄金,必须尽快运送台湾。……尽管俞鸿钧大义凛然,慷慨陈词,席间仍旧有人公然表示反对,甚至有人摆出一副为民请命的姿态,振振有词地发言:“俞先生是上海市的老市长,在此上海朝不保夕之际,也该为上海市民有所设想。央行存金全部运走,试问上海的市面又将如何维持。这一个大问题,还得请俞先生慎重考虑!”然而,俞鸿钧一力坚持,央行存金非运台湾不可。
经过了一场唇枪舌剑的激辩,方始达成最后协议,拨出象征性的一小部分黄金,留存上海,以备缓急之需。其余的存金一概由俞鸿钧自行设法,运送台湾──这又是一次相当严重的挑战,因为俞鸿钧当时已因蒋介石引退而辞职,不居官常,只有平民身份,根本无权指挥任何方面。而上海中央银行内部,则有以李立侠为首的若干主管,均已被中共诱惑,早就在作靠拢的打算,库存黄金无异是他们最大的本钱。势必将千方百计,硬软兼施,以各或各样的手段加以阻挠。俞鸿钧迫不得已,只有以私人情谊,请军方拨借运输舰艇,再征召央行忠贞同仁,旧日僚属,甚至自己的长婿缪启威,权充临时助手和保镖,夜以继日,寸步不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上海央行库存黄金大部秘密运走。大功告成之时,俞鸿钧、何善垣、缪启威等多日不食不眠,人人精疲力竭,等到李立侠等闻讯赶来,企图以强硬手段拦截时,俞鸿钧计算时间,运金舰艇早已驶出吴淞口,在向基隆港进发之中了。其后不久,上海国军撤运,共军源源开来。劫收之初,虽曾一度发踪指示,利用李立侠等大肆劫掠,但当他们发现库存黄金涓滴无存,自难免惊骇万分,由而恼怒于李立侠等,将所有央行投共分子,一一加以清算斗争,到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