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反应不同。有的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匪,对他恭敬异常,见面就鞠躬行礼,有的则对他怒目横视。就在溥杰刚来到这里时,这些战俘甚至在夜晚暗中商议多次,要打掉这个特殊人物——“皇弟”的气焰。
无疑,溥杰是个明白人。他没来之前,听到此地复杂,早准备好了对付的招法——即“韬光养晦”,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尽量不吭不哈,静静地思虑再三。
这里,充斥着混乱和野蛮。偷窃东西,打架斗殴,屡见不鲜。对于诸如此类的事情,苏联人无法管、也管不了。他们只是按照上级的规定把这些人聚集一堆,干完规定的活儿就算完事。
在这儿,没有一个人能够免于体力劳动,这算是对战俘的一种惩罚。溥杰原来拒绝体力劳动的煽动,在这里没有了任何意义。然而,他在艰苦的劳动当中也锻炼了体魄。
溥杰拿定主意不得罪人,广结善缘。经过一段努力,他与伙伴们相处得还不错。
后来在吃饭时,一位过去的满洲国省长向他悄悄透露了一个过时的信息:“二爷,这一段您总算熬过来了。您可不知道,刚进所里时,有的人就想撮合着联手斗争您呢!”
“哟,我还真不知道起初有这碴儿!”
“唉,别提了,乍开始我就反对他们,这才没斗争起来。要不然可就惨了!”
“得,真谢谢您!”溥杰明明知道这是卖好,但也言不由衷地对他说,“来到异国他乡都不容易,咱们互相关照着点儿吧!”
在复杂的环境中,他潜心琢磨着应付各类人。
他眼见那些日本俘虏在苏联的关押所里,屡次闹事,而没有受到任何肉刑。而他曾看到日本关东军和宪兵是那么惨无人道地虐待犯人,对比这些,他甚至感到有些不解。
的确,他在这里看到了冠冕堂皇的苏联收容所所长百般从犯人手里坑骗东西,贪污津贴。自然也注意到,每次让他们签字领取的津贴,却总没有应得数额那么多。
乃至有一天,管理所的管理人员,公然带着溥杰这些犯人,偷偷来到营外,把外边闲置的喷壶和铁锹等用具偷来。甚至他们还带着俘虏,到外面拆下卡车上的机器,回来重新组装。
苏联人太贪心了。不久他便明白了,苏联经济困难,造成了这些人在心态上的缺陷。也难怪,连年大旱使苏联百姓的日常衣食都出现了困难,何况在俘虏营里。
而最有趣的是,在第二收容所大门内,堂堂正正地竖立着一座中国战俘集体为苏联人修建的纪念碑。每逢见此,溥杰便感慨万端。
这座纪念碑是用以表达战犯对苏联人厚待的感谢。而此碑所采用的材料,竟都是这些战俘每天从外面偷盗而来的。不消说,溥杰也是其中之一。可谓极大讽刺。
上行下效。逐渐,关押所里偷盗成风,有的从外面偷回了大量的水泥、钢材,所里即使明知也视若无睹。一些苏联人假造劳动册,公然擅自从中克扣工钱据为己有。这种损公肥私的行径,在关押所里竟“蔚然成风”。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加之置身特殊环境——倘如此自我解脱,想来便也就无可厚非了。“出污泥而不染”,说归说,世上有几人能做到?溥杰虽如此暗中宽慰自己,然而毕竟有“染”,心中未免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