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不能吃大米,被发现就是“经济犯”
采访时间:2005年4月11日
采访地点:黑龙江省方正县吉利村
见证人:刘安发男,81岁,日本开拓团历史的亲历者,曾为日本移民做工。1947年参加解放军,后参加了解放战争和广西剿匪。1953年因病复员回家。
本来是我们的地,日本人来了就占了
我们这个屯是老屯,日本人来前,“满洲国”政府叫我们把地照都交了。先是说收了重分,后来说是一垧地给100块钱,实际上,能闹10块8块钱就不错了。
康德8年(1940年),日本人就来了。在吉兴南屯盖起了红部,就是他们开拓团的团部,他们叫“红部”,我们就跟着叫红部。
那是个用红砖打了地基的草房,周围拉着刺槐。开拓团的团长就在那,他有只狼狗,平时出来,就给他叼着公文包。
他们占了我们的地,连山林都分了,不让我们上山伐木头,谁敢伐木头,道口被截着,要挨打的。
被收了地的中国人家,多半被迁走了,迁到专门的部落里去了。我们这两个屯没迁,留下给日本人为户——日本人不会种旱田。他们种燕麦、大麦,用来喂马。
他们种的地是我们弄好的地,有垄,他们就顺着垄撒籽,然后耙平,就等它自己长大,之后再雇人割这些日本人,每天早上都训练,扛着木头枪,戴个鬼脸,嗷嗷地叫,练刺杀。
中国人吃大米就是经济犯,要抓起来判刑
我父亲在我两岁时就被胡子抓走了,当时我们家就我母亲、哥和我三人。没了地后,我和我哥就在附近扛活。后来,村长刘坤说我,别都在外面扛活,一年连三亩地的庄稼都挣不回来,还是留一个在家种地。
康德9年,我开始种地。当时,有能耐的人,和开拓团的日本人搞关系,弄点好地种。刘坤帮我找了一个日本人,好像叫果基,是五班的,租了他30亩好地,一年下来,苞米、黄豆能收七八担,交了之后还能落个吃的,比出去扛活好。
康德10年,我哥也在家种地了。
那会儿我年轻,有力气,啥活儿都干。
日子当然还是苦了。吃的苞米茬子、高粱米和小米子——我们不能吃大米白面,被日本人发现就是“经济犯”。所以,逢年过节,家里弄点吃的,都在黑夜偷着吃。
连要饭的都不敢去日本团民那儿,牲畜也不敢去他们的地里
开拓团来的时候,我18岁。没文化,也不懂事。他们占了我们的地,我们就给他们为户,要种地还要托人搞关系,当时我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下就变成下等人了?
我还算是幸运的。日本人搞归屯并户,原来人住得散,沟里沟外,两三间草房子,因为山里有抗联,日本人就归屯并户,迁到了部落里——我去过四部落和五部落,那儿没有井,吃沟里的水,也没药,那个地方叫挑灶沟,因为人差点都死绝了。
那年头要饭的多,每天都有。他们不敢到开拓团要饭,只能找我们——谁也不敢去开拓团要饭,连牲畜都不敢上日本人的地里去。
快光复那年,除了残疾,开拓团里的男人全都去当兵了。
我哥也被征去勤劳奉仕,上佳木斯给日本人修道基。我也给日本人修过飞机场,干了一年,吃不饱,住席棚,下着雪,光脚还要我们干。不少人都累死了。
日本人狠,把女人孩子放一起炸死,反而是中国人收养了那些可怜的日本孩子
光复前后,日本人眼看大势不妙,开始逃跑。那段时间,我们这地方的日本人很多,北边的开拓民都经过我们这儿南下,想回日本。后来,老毛子部队来了,好多日本人——有万把人,就被困在这儿,走不了了。死人死老了,一片一片的,更可怕的是,他们那些走不了的,都聚到一起,堆上炸药和手榴弹,集体自杀。
日本人撤时,一般都先杀掉小孩和女人。妇人搂着孩子围成一圈,日本兵从远处向圈里扔手榴弹,没炸死的孩子,还要用刺刀刺死。
反而是中国人收养了那些可怜的日本孩子。光方正县就有一千多个。现在,他们都回日本了。(据新华社)
中日友好园林
中日友好园林的前身是“方正地区日本人公墓”,于1963年兴建,1995年改为中日友好园林。
1945年8月,日本宣布战败投降之后,尚在东北地区的日本开拓团民纷纷结队寻找回国途径。当佳木斯附近的开拓团民集结在方正县伊汉通乡开拓团本部(现伊汉通乡吉兴村)一带时,已是深秋,人数也超过了一万五千人。因长途跋涉,寒冬降临,加之传染病流行,有开拓团民先后死去,而方正人民以德报怨,救助、收养了活下来的妇女和儿童。
解放后,方正县人民政府在炮台山北麓修建了日本人公墓,墓内合葬着五千多具日本开拓团民的遗骨。
武装的日本“移民开拓团”成员在伪满洲国北部佳木斯开垦土地。(资料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