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9月,党中央用专机把贺自珍从上海接到北京,使她在新中国成立30多年后,终于第一次踏上了首都的土地。贺自珍住进了三0一医院高干病房,我同她的接触就多起来。我发现,她的记忆力是很好的,她讲述的大部分事实,我都可以从党史中找到印证。
在她刚到北京的头几个月,她的情绪是愉快的。虽然参观毛主席纪念堂和人民大会堂毛泽东的工作室,曾引起她的伤感。她的身体状况也比较好,她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我们之间,除了谈她的过去以外,还常常谈现在。她向我提出许多问题,从为什么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到四个现代化怎样才能实现,她都关心,她都想知道。对我的回答,她有赞同的,也有不以为然的。虽有年龄、时代的差异,但并没有妨碍我们之间的交往。
生前有出书愿望
1981年,贺自珍决定回上海。
1981年的11月,我请了一个月的假,专程到上海去看望她。为了打通进入她病房的路,我打了个报告送给当时的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冯文彬,提出要收集贺自珍生平事迹的要求,希望给予方便。冯文彬同志很快作了批示:在不影响贺自珍身体的情况下,请上海市委予以安排。我到上海时,她正患感冒。我们这一次见面,她可能太兴奋,讲话太多,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这可把医生吓坏了。
于是,我好不容易从中央到上海市委打通的路,又堵塞了。1983年5月,我出差到上海,去医院看望她。这时,她的身体和情绪都比较好。我得到了医院护士的大力支持,把她用轮椅推到华东医院的花园,照了几张彩色照,我们还一起合影留念。我返回北京前,曾到医院向她辞行,她拉着我的手,久久不肯放松,一再问:“什么时候再来,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她还问我:“你的书出来没有?”
我明白,她指的是我说决心要把她的经历写成书的事情。我感到歉意,但不得不如实回答:“没有。”
贺自珍沉默了,她显然在想什么,但没有说出来,只是喟然叹了一口气。这是我和她最后一次见面。
贺自珍想出版这本书的愿望,生前没能够实现,我感到很内疚,但这的确不是我的力量能够改变的。
贺自珍的遗物
贺自珍逝世的消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在1984年4月26日早上的新闻节目中广播了。当天,北京各家报纸都刊载了新华社向全国播发的这则电讯,并刊登了她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贺自珍,白发苍苍,眉毛浓黑,面庞丰润,双目和嘴角含着笑意。我过去没有见过这张照片,但可以肯定这是她近年照的,只有在粉碎“四人帮”以后,她才能拍出神情这样愉快的照片。
几天以后,我来到李敏的家。
李敏告诉我,妈妈去世后,留下了三个箱子,都带回北京了,想让我帮助她整理一下。我答应了。
李敏从一个黑色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包,打开,是一串钥匙。她用钥匙打开了皮箱的锁。她指着包钥匙的那块手绢说:“这就是我爸爸送给我妈妈的手绢。”
我接过来一看,这是一条米黄色男用真丝手绢,是用过的旧手绢,但保存得很好。可以想象到,这条手绢到了贺自珍的手里,她是怎样精心地爱护它,和它共同度过了多少日日夜夜。
书信不多。有好几封是傅连璋建国后曾任卫生部副部长写的。傅同贺自珍从上世纪30年代在中央苏区时就建立起深厚的友谊。傅在1962年5月写的一封信中,重叙了战友的情谊。在旧信中,翻出1962年5月21日李敏写给贺自珍的一封信,从这封信里可以知道,新中国成立以后,毛泽东与贺自珍之间,不仅有书信往来,而且毛泽东非常关心贺自珍的身体,曾经为她寻医买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