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老总所说的“驴驹子”，就是北方的小毛驴。毛驴吃得少，干得多，走得远，能负重，和后来人们常说的“老黄牛”很相近。彭老总的意思是，毛主席给了父亲这么高的评价，父亲可以满足了。
毛泽东对我父亲的这个评价，很多了解、熟悉父亲的人，都认为是很中肯的。在他们眼里，父亲对党无限忠诚，大局观、组织纪律观念很强，作风正派，为人忠厚，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温良谦恭，遇事敢于承担责任，顾全大局，不争功，不诿过。毛泽东评价我的父亲是厚道人，不会是凭空臆想出来的。他一定是通过很多的细节观察出来的。他一定发现那个叫聂荣臻的人总是很谦逊，总是很含蓄，总是不去说别人的坏话，总是少说多干，能忍则忍，谨慎为佳。
受了委屈也不愿出声辩白
父亲是个敢于承担责任的人，遇到事情，别人不敢站出来，父亲敢于站出来，功劳是别人的，责任是自己的。
解放初期，父亲代理总参谋长时，有一天，毛泽东把他叫了去，一见面就一顿猛批，原因是毛泽东认为一封比较重要的电报，没经他看，总参谋部就以中央军委的名义批发了。毛泽东严厉地说：“以后不能越权，凡是以军委名义发的电报，一律先送给我看过以后再发。”
父亲当时就知道，不是他的错，但他却没有吭声。
后来，工作人员在翻查前一阶段的电报时，发现毛泽东批评的那封电报是别人以军委名义下发的，而不是父亲批发的。也就是说，父亲替别人挨了批。有人怪父亲，为什么不和毛主席讲清楚，背了黑锅。父亲说，讲什么呀？以后都注意点，不再出现这种事就是了。当事人得知事情的真相后，非常感动，说：“聂总这个人，真好！”
不同意夫人做自己的办公室主任
父亲的厚道还体现在严于律己。1962年的一天，军委办公厅主任肖向荣来到我家，对父亲说：“现在首长夫人都回来担任首长办公室主任了，可是你这里的主任还是范济生，范济生已经到国防科委任办公室主任、副秘书长了，你的办公室就让瑞华同志回来当主任吧！”
秘书们心里也很赞成，因为别人家都是这么干的，顺理成章。可是，父亲考虑片刻，口气坚决地说：“不要回来，她一直在地方工作，30年代就在地方工作，她没有在部队干过事，她到军队来干什么？”又说：“她不懂军事，回来干什么？”
就这样，父亲把这件事给顶回去了。母亲一直在中组部工作到离休。1952年定行政级时，母亲就是8级干部，直到她1995年去世，仍然是8级干部。父亲身边的工作人员觉得不合适，想给上级反映，父亲批评说：“这是组织上的事情，你们不要管。钱够用就行了，什么级不级的。”
我是他唯一的女儿，我安心干我的工作，从来没要求他给我额外的照顾。我爱人丁衡高也是一心一意搞事业，我和老丁的女儿聂菲，更是个规规矩矩的孩子，从小就听爷爷的话，从小就知道艰苦朴素，裤腿短了，接一块，继续穿。
家里人一直记得一件事：聂菲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在路上想买零食吃，挑来挑去，最后只买了一块果丹皮解解馋。聂菲从上小学到大学毕业，学校里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外祖父是聂荣臻。从她身上，看不出有什么特权的影子，她朴素得就像一个平常人家的孩子。
对小战士也要用“请”字
说句老实话，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从没在外面惹过事，更没给父母丢过脸。每每谈起高级干部的家风，父亲赞扬过陈毅、陈赓两家，说他们两家家教好，孩子们懂礼貌，忠厚传家。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学习人家。
父亲厚道惯了，全家人都受他的影响。他还对我们说过，待人要厚道，要懂得如何尊重别人，诚恳待人。父亲的厚道表现在诸多方面，他对党、对领袖、对战友、对下级、对同志、对普通人，都是一样的厚道。对身边的工作人员，哪怕是面对一个护士、一个战士，说话时他也非常注重礼貌，不管让别人做什么事，他都要说：“请你”什么的，从不颐指气使，指责他人。
也许正因为他是个厚道人，他去世之后，才有那么多的人怀念他，念叨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