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任重原是湖北省委第一书记,有能力,有才华,很得毛泽东赏识,成立中央文革小组时,就被调来担任副组长兼北京市文革顾问。因为当时形势急剧恶性发展,他自感很难再在中央文革工作下去了。王任重原本患有肝炎、肝硬化,来京后,工作劳累,心情不舒畅,天天发低烧,到了10月间,就不得不去广州养病了。正在这个时候,武汉的造反派发现王任重写的一首诗,诗中称毛主席为战友、兄长,这一来惹下滔天大祸,造反派指责他胆大包天,在武汉竟因此而闹得乌烟瘴气。中央文革一伙人借机煽动,围攻王任重,为了给王任重解脱困境,陶铸给毛泽东写了个报告,建议王任重辞去中央文革小组副组长职务,回到中南局去工作。毛泽东在报告上批示:“王任重同志是文革小组副组长,要离开文革小组,请政治局和文革小组开个联席会,对任重提提意见。”
政治局的会议由周恩来主持,中央文革将全部人马都拉来了,有如箭在弦上,气氛紧张。会议开始,文革小组只向王任重提了一会儿意见,突然矛头一转,就对准陶铸猛烈开火。先由王力、关锋、戚本禹打头阵,然后张春桥、姚文元横扫,最后主将出马,江青、陈伯达和康生重点批判,这样周密的安排,参加会议的其他政治局委员一看,都明白是事前早就布置好的政治预谋。中央文革的这伙人,个个都板起面孔,发言充满杀气,批判陶铸的内容,主要是派工作组镇压群众,保走资派,就在这个会上,他们第一次给陶铸扣上两顶大帽子:“陶铸是中国最大的保皇派”,“是没有刘、邓的刘邓路线代理人”。
政治局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只是听着,没有什么人发言。等中央文革这伙人对陶铸炮轰完了,李先念讲了两句:“老陶的问题,我看是工作方式方法的问题。”接着,李富春说了几句:“我看让老陶回中南工作算了。”李富春还意味深长地批评陶铸说:“你写给主席的那份报告,分明是保任重同志的,你保得了他吗?”
陶铸一下子冲动起来,再也压不住心头之火,他借着李富春的这句话,就借题发挥出胸中积压多时的闷气!“这个样子,人家在那里怎么还能工作下去呢?身体又那么不好,我可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能帮总要帮人一把么,这是做人最起码的一条。”
这就是陶铸的本色。
回到家里,曾志望着陶铸怒气未消的脸色,很平静地诚恳说:“我和你的个性都太强,两人生活在一起,总要为一些事情争论不休,不时甚至吵得很凶。但从今天起,我再也不同你争论了。”然后,曾志就独自去到蔡畅大姐那院,把事情简单讲了一下,回到家后,就“闭门谢客”,等候处置。
只隔一天,陶铸回家一进门就高兴地大声嚷着:“曾志,我的问题没那么严重,今天主席保了我。”接着,他告诉曾志,这天上午,毛主席召开了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他一进会议室,主席就冲着他说:“陶铸,你为什么不说你是犯了很不理解这一条错误呢?”接下去,主席又说:“陶铸来中央后,工作是积极负责的,忙得很,做了许多工作。”陶铸对曾志说:“主席还批评江青太任性,说陶铸是中央政治局常委,未经中央正式讨论,就说他犯了方向路线错误,随便在会议上批判,是违反组织原则的。”
会后,毛泽东把陶铸留下,单独谈了一个多小时,态度十分亲切。毛泽东说:“江青这个人很狭窄,容不得人,对她的言行不必介意。”
“你这个人呵!”毛泽东微笑着诙谐地批评陶铸说:“就是说话不注意,爱放炮,在中央工作不比地方,要处处注意谦虚谨慎。”
接着,毛泽东问他:“我要你和谭震林到中南、华北去了解情况,你为什么还不下去呢?”
陶铸答道:“近来事情太多,总理一个人忙不过来。再说这次下去时间较长,需要把工作安顿一下,打算过几天就下去。”
毛泽东说:“赶快下去才好,这次谭震林不去了,你自己去就行了。”毛泽东顺手在桌上拿出一张纸,用铅笔在上面亲自拟定了一个名单,大约有20多个人,交给了陶铸,叮嘱他说:“这些同志烧是要烧的,但是千万注意不要烧焦了,你下去要把他们保下来。”毛泽东嘱咐完了,还意味深长地告诫陶铸:“你这次下去,要多听少说,多走多看,遇事要谨慎,两个月的时间不够,三个月也可以。”最后,毛泽东话题一转:“你的那两本书,曾志寄给我,我都看了。《松树的风格》好是好,但是也没有多大意思。”
陶铸以为毛泽东已经亲自出面保了他,江青他们也就奈何不得了。对于陶铸的政治生命来说,这一天不过是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