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途中在贵州盘县,敌机向红军休养连隐蔽处轰炸,母亲为掩护一位受伤的师政委,被炸弹炸得遍体鳞伤,鲜血浸红了她的衣服。一些领导想把生命垂危的母亲留在当地老乡家里养伤。
父亲坚决不同意,他斩钉截铁地说:“不能把贺子珍留在老百姓家,一是无医无药,二是安全不能保证,就是死也要把她抬着走?”并马上派傅连暲医生主持抢救。
父亲的刚毅感染着母亲,她终于闯过了鬼门关。
母亲说:“是毛泽东救了我的命!”父亲则评价母亲为“很了不起的红军女战士”。
在与父亲共同生活,忘我奋斗的10年里,母亲多次怀孕生育,而婴儿不断夭折或忍痛就地送人,她的头部、背部14处受伤,有的弹片一直未取出。身心的创巨痛深,超出了一个女性、一个母亲所能承受的极限,灾难性地损害了她的精神她的健康,但她仍觉得自己可以为革命多做些工作。
父亲忽略了母亲,忽略了母亲柔弱内里的刚强。他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远没有刚到延安前多了。有时,还会为一些事情各不相让。
母亲忍受不了文化的差距和感情的失落,她不想落后于人,更想寻回自己。
刚出月子没多久,母亲就把我交给奶妈,刻不容缓地到抗日军政大学学习去了。
在抗大,过的是集体生活,母亲克服困难,抓紧机会、抓紧时间,孜孜不倦地读书、操练,保证出勤。有一次,竟因贫血晕倒,但她还是坚持着。斯诺先生在关于我父亲的报道中有这样一段记录:“在毛泽东追述往事的时候,我注意到,有一个旁听者至少和我同样感兴趣,这就是他的妻子贺子珍。很明显,他谈到的有关自己和共产主义运动的情况,有许多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听见过的。”
在身心伤痛和往后之路怎么走的困惑中,单纯的母亲以她“双枪女将”的果敢,作出了暂别父亲和我——到苏联去治伤、读书,提高文化素养的选择,并祈望藉此走出情感失意,将来以新的状态回归。
父亲极力挽留母亲。他倾吐肺腑之言:“我这个人平时不爱落泪,只在三种情况下流过眼泪:一是我听不得穷苦老百姓的哭声,看到他们受苦,我忍不住掉泪;二是跟过我的通讯员,我舍不得他们离开,有的通讯员牺牲了,我难过得掉泪;三是在贵州,我听说你负了伤,要不行了,我掉了泪。”
随即,父亲又进一步劝慰:“我现在情况不同了,有发言权了。以后不会再让你像过去那样,跟着我受那么多苦了。”
然而,父亲的良苦用心未能解开母亲的牢牢心结。
尽管母亲深知父亲就是她灵魂的依托,但是在别无良策的选择中,倔强的母亲还是执意地选择了更遥远更寒冷的莫斯科。
菊香书屋的熏陶
1949年9月下旬,开国大典的一切准备就绪。
因往返香山的路程太远,费时多又不安全,父亲服从中央的集体决定,正式入住因是皇家禁苑而他一直不愿住进去的中南海丰泽园。关于住进中南海,父亲首先从是否脱离群众是否改变共产党性质、是否会落入李自成结局,也就是革命成败等大问题来考虑。他对封建王朝农民政权跳不出失败周期律抱有高度警惕。他对叶子龙叔叔说:“中南海过去是什么人住的地方?我们住进去不妥,我是不想进去!”
不过,由于考虑各方面的因素,中央最后还是决定搬进中南海。父亲说:“听人劝,听饱饭。搬就搬吧。”
但父亲总有种失去自由的感叹。他曾说:“我见不到群众就憋得发慌,我们共产党人是鱼,人民群众是水,离开水鱼就会渴死!我和群众唠嗑唠嗑,不仅是工作,还是休息,享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