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社会矛盾减压阀"的社会保障体系在中国有可能因某种"割据"状态而减弱效果。全国性社保体系的构建似乎已经迫在眉睫。在深圳打工的部分进城务工人员年前在当地社保局服务大厅彻夜排队,申请退出社会保险。退保后,这些人领到数量不等的现金,用来购买车票或作其他用途。针对这一现象,英国《金融时报》26日文章刊登一篇评析文章,题为《农民工退保引发的思考》。
退保的代价是,他们此前在深圳积累的养老保险指数立刻归零。尚在壮年期的劳动者大规模放弃养老保险,给未来的国家管理者留下巨大的社会压力。这些人未来进入老年期后,将无法在社保的巨伞覆盖之下,获得退休后应得的照顾和支撑。
有条件的地方先上--因经济发展不平衡带来的渐进式社保思路,在中国已经形成了地方"割据"的养老保险体系,也让城乡之间在社会保障上业已存在的巨大差异继续停留。毫无疑问,在全国统一的社会保障制度形成之前,发生在深圳的"退保"现象自然会继续存在。
一位来自内蒙古奶制品企业的高管告诉记者,他们那里雇用的农民工干脆提出,把交养老保险的钱直接发给他们。这些农民工的理由是:"反正我们也拿不到那钱。交给国家还不如发给我。"这并不奇怪,进城农民工流动频繁,有相当比例在不同城市间如候鸟般游走。而他们在某一个城市交纳的养老保险,如果没有经过"有关手续",在另一个地方,往往很难获得承认。
社会保障体系不统一以及社保机构重经济保障、轻服务保障等制度缺陷,给流动性很强的进城务工人员增加了难以消解的办事成本:对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把以前缴纳的养老保险转移到新的地方,难度超出想像,有的甚至根本无法完成。与其"白白"交钱,不如退保更为现实。这一点与美国的蓝领同行不同。
与中国的民工不一样的是,美国的蓝领工人可以绑定一个终生使用的社会保险号,无论是在加州的便利店打工还是在纽约街头卖热狗,只要你照章纳税,事关你将来退休金多寡的那些积累都在那里,不必为换了城市打工而申请"转移"。
但遗憾的是,迄今为止,中国公民不能享受全国统一的社会保障体系,包括终生一致的社会保险号、社会养老保险跨地域的累计计算制度,以及非地方化的全国社会保险基金管理。其实不只是农民工,流动性很强的白领们也面临这样的困惑,如果离开上海去广州,以前交纳的社会保险怎样转移?如果想离开公司去留学,之前的积累会不会归零?虽然,白领们也许不会像深圳的农民工那样去退掉社保换取现金,但面对这些复杂程序时的左右为难,并无差别。
更为重要的是,由地方主导的中国式养老保险体系下,大量社保资金沉淀在不同城市,特别是企业为员工交纳的养老基金,更是天文数字。这种沉淀地方的基金模式,为中国公民在不同地区自由选择职业,设置了诸多复杂门槛。
欧洲工业革命期间的经验证明,被工厂吸引进入城市的农民,大部分将无法回归乡间的田园种植,城市几乎成为他们唯一归途。今天,以工业化带动城市化来转移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发展模式正在中国各地复制,人们离开土地,走向城镇。这些劳动力在为中国的高速发展提供动力的同时,也向他们的国家列出一道考题:他们老了之后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