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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法兰克福汇报》:鸟巢一代(作者 马克·西蒙斯)
中国共产党今年庆祝改革开放30周年。同时代青年的官方形象也在这一年发生了值得关注的变化,这或许并非巧合。多年来,1980年以后出生的所谓“80后”在中国已经是个固定的概念,为他们进行心理诊断己经成为电视、杂志和互联网上一项流行的团体游戏。
他们毕竟是一项不寻常的社会技术试验的产物:他们是计划生育规定下的独生子女,在一个由共产党建立的资本主义社会中长大;那些生活在城市中的还融入到一个受西方影响的全球化现代社会中,融入到一个远离中国动荡历史的上升过程中。所有这些都标志着与过去的明显决裂,以至于从更严肃的意义上讲,这个年龄段的人相比前几代人更应该被称为“一代”。问题是这将给社会和政治体制的未来带来何种后果,对这一未来施加影响的将是这个年龄段的人。“80后”是对中国的一个巨大预言,它越空泛,越不拘于成见,看起来就越深不可测。
到目前为止的讨论结果是,“小皇帝”一代可以被评价为自信、自私且处于亚抑郁状态:一方面,他们比以往任何一代人都吃得好,穿得暖;另一方面,他们却处在劳动力市场日益加大的压力下。他们在互联网数字世界的游戏中如鱼得水,但同时,北京的社会学家周孝正怀疑他们缺乏对规则的基本意识,大概只有兄弟姐妹间的游戏才能使人树立起这种意识。中国的人力资源专家们虽然对这代人摒弃传统和固有观念的能力赞赏有加——这使他们比其他人更适合创业,但同时也怀疑他们是否具备必需的团队精神。
奥运会后,《中国青年报》等国家媒体对这种人们熟知的性格描述进行了修改。它们从奥运会的大学生志愿者身上得出了“鸟巢一代”的概念,并指出这代人自信。热爱和平、爱国、坦率和友善的特点。该报委托的一项调查显示,44%的年轻人认为世界应当更多地了解中国,26%的人甚至表示愿意亲自为此作出贡献。一位女大学生的话揭示了评价发生改变的原因:“我们生逢其时,经历了奥运会的成功并为我们国家的改革开放成就感到高兴。”
四川大地震后,党报《人民日报》就赞扬了青年人“意志坚强、不屈不挠、具有专业性和热情”,他们是参与抗震救灾的士兵和志愿者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这场灾难面前,他们团结一心,组成了‘80后’的坚强大军、”这种军事术语显然体现了党的信任,一如更为传统的看法,即新一代像长辈们教导的那样使自己“极富同情心、善良和勇气”。报纸总结性地反驳了所有怀疑者:“伟大崇高的中华文明火种将通过他们传递给后代。”
这种与以往评价相比的不一致可能令人惊讶。但是中国青年过去受到的不少议论使人联想到对现代化和个性化的反感,而这在西方也早已经司空见惯。就这点而言,认识到青年人也能在需要的情况下做到无私奉献并不令人意外。
不过,从政治上解除自恋与“爱国主义”之间的矛盾却不太容易。一本关于1980年前后出生的这代人的艺术的书最近出版,书中展现的全是同样天真且忧郁的图片:忧伤的漫画人物戴着大眼镜登上水粉色的汽车。在1980年出生的刘韧的彩色数字拼贴画上,北京军事博物馆前突然出现了恐龙和坦克。另一幅画则是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毛泽东和梦游者统统在一个绿色地球上打太极,在地平线上能看到新北京的标志性建筑。一次,这位女艺术家在被问到画中有可能是颠覆性的人物时吃惊地答道:“噢,那只是个疯狂的梦。”
这或许符合事实,因为这代人与上世纪90年代创造了至今仍很成功的“政冶流行艺术”和“讽刺现实主义”的前辈们的主要不同点是,他们完全缺乏讽刺精神。处在与社会和经济现实关系越来越随机的思想要素的包围中,这代人学会了不赋予政治思想过于重要的意义。因此对他们来说,将宣传性的、经济的和大众文化的元素搅拌在一起不再是屈从的表现,也不是细微的渗透尝试,而只是在自然而然地表现一个看似五光十色却已变得肤浅的世界。
这代人比中国以往各代都更具个性、掌握的语言种类更多而且更熟悉全球大众文化,但这远不意味着他们会觉得西方的国家体系更亲近。
文章来源: 参考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