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别的暂且不提,单说说“一套家具”。“一套家具”内容太多了,具体说来上世纪70年代初简称为“三十六条腿”,随着时间推移,这“腿”越来越多,几年功夫变成“四十八条腿”,后来又成了“五十六条腿”。
本文摘自《济南日报》2010年12月31日第16版 作者:朱晔 原题为:话说当年“三十六条腿”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济南广泛流传着一首顺口溜:“一套家具,二老双亡,三转一响,四季服装,五官端正,六亲不认,七十多元,八面玲珑,酒烟不沾,十分听话。”
这个顺口溜说的就是当年姑娘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画像。在众口相传中,有着不同版本,而且与时俱进,不断修正。这个顺口溜虽然有调侃成分,不必太当真,但的确是那时市井生活的一种反映。
别的暂且不提,单说说“一套家具”。“一套家具”内容太多了,具体说来上世纪70年代初简称为“三十六条腿”,随着时间推移,这“腿”越来越多,几年功夫变成“四十八条腿”,后来又成了“五十六条腿”。什么是“三十六条腿”?这是说,要想结婚就必须有“一套家具”。一套家具包括“方桌一张,椅子四把,双人床一张,大衣柜一个,写字台一张,饭橱一个”,正好是三十六条腿。几年后又时兴中橱、沙发、茶几、床头柜,也就增加到了“五十六条腿”。
你千万别小瞧这“三十六条腿”,它可把急于结婚的男青年折腾得够呛。对此,从那时过来的人大概都有深刻的体会。因为那是个商品短缺的时代,你要的这些“腿”,要么市场上没有卖的,要么有的样式陈旧也不合心意。
缺了这些“腿”就结不成婚。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动手,找人打制。打家具需要木料、纤维板、水胶、油漆、铁钉等等十几种物料,又都是缺货,很难凑齐,仅木头一项就让人使出吃奶的劲。家里没有这些东西,只好托关系,找门子,千方百计地去淘换。实在不够就把床板或旧家具拆了当木料穷凑合,反正“剜到篮子里就是菜,有毛不算秃。”木头、五合板一般人搞不到,就用山东木材厂的纤维板,一张不到三块钱。求爷爷告奶奶的买到三五张也会高兴得不得了。备好所有的物料,至少也需半年或一年。
有了材料还要请木工。开始都是请木工朋友帮忙,后来有了专门打家具的木工师傅按件收钱。请到木工还要找场地,平民家里本来就住得挺紧巴,哪里有地方打家具?院子里凑合一下吧。请专门木工打家具,能整天工作,省去不少时间。请朋友帮忙,只有趁空业余干活,那就“驴拉粪———没头了”。
不管请木工还是请朋友帮忙,都要好烟好酒好饭的伺候着。我当年打家具时,请的是我的同学,他是厂里的木型工,和我一墙之隔。他的木工活细发,人长得瘦小,人称“小木匠”,他经常被东家拉西家拽,整天没闲空。我与他是高中同桌,关系很铁,吃喝也不讲究。为了给我帮忙,他推辞了好几家。每天下班后他就来我家,我借住了一间房子,晚上干到10点他就和我一起住下。还有一个叫大牛的同学周日也来帮一把。我也学推刨子刮木料,打下手。我们仨整整忙活了近仨月,这三个月忙得我们像是扒了一层皮。
70年代头几年流行上海家具式样,我打的是三开门的大立橱,上面装有镜子的五斗橱,下面是小橱的方桌,还有写字台、饭橱、脸盆架、面板。尽管还没上漆,是白茬子,可人人见了都说真赶时髦啊。家具上漆的时候,正好赶上“反潮流”、“批林批孔”,厂里乱糟糟的。政工科长没兴趣闹革命却热上了油漆家具,他就主动来我家露一手。他还学会了画木纹,纤维板上画的木纹虽然不太像,但也差不多。
半个月后,终于大功告成,庆功宴上我们都喝了个酩酊大醉。后来又用一吋半的钢管找人焊成一副床头,买了四把折叠椅,好歹凑够“四十条腿。”婚后,我住进一个大杂院。院里11户人家有8户是厂里新婚的小青年,有木工、瓦工、钳工、电工,样样都能干。新婚不久的年轻人热气高,成天盘算着拾掇好小家庭,就串通着打沙发、茶几。
也许是人们已经厌倦了那种“革命,革革命”的动荡不安,还是觉得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舒坦。所以,打家具这股风越刮越大,几乎刮遍全城,早已突破了为结婚而打家具的模式,成了家家“旧貌换新颜”的重大举措。“逢人都说打家具,到处都闻叮当声。”竟然成为一景。
上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又一轮打家具的风刮来了。这回,我们单位上从东北买来一批水曲柳,每人分到0.3立方,还分了5张五合板,于是从头头到小兵,你来我往地频频交流家具样式,家家都开始淘汰旧的打新的,来个更新换代,鸟枪换炮。进入90年代,打家具的风潮逐渐云消雾散。今天家具市场里要啥有啥,还有谁去费那个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