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兵”风波过去一段时间后,许世友从大别山回到了南京。“哎呀,许司令,真难呀!我死顶呀!”肖永银一见许世友,连连跌足长叹。许世友哈哈一笑:“你顶,就顶住啦!”
救了老首长
1968年初的一天,在南京的肖永银接待了两位特殊客人。客人来自河南,上前递上一张盖有大红印鉴的介绍信:河南项城县农场革命委员会,要求外调“走资派”王近山的问题。
肖永银突然感到心头一阵酸楚。王近山是他的老首长,两人同年加入红四方面军,又同时在刘伯承、邓小平领导下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王近山是六纵的司令员,肖永银是六纵第十八旅旅长,后来,王近山是十二军军长,肖永银是十二军副军长兼参谋长。解放战争后期,王近山家庭闹“改组”,喜欢上了自己妻子的嫡亲二妹,闹起了离婚,兵团政治部查下来,肖永银作为唯一在家的军领导参加了陪审大会,没想到两人因此产生误会,远在川东受到“缺席审判”的王近山以为这一切都是肖永银让他难堪,此后的20年内两人一直疙疙瘩瘩,一切都公事公办,形同路人。从朝鲜战场回国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但是肖永银还是听说了王近山的一些事情:“改组”事件最后闹到毛主席那里,王近山由中将降为大校,由北京军区司令员降为河南某农场副场长……
外调人员开口便说:“王近山是我们农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希望你能揭发他的历史问题。”
肖永银勃然大怒,嘿嘿冷笑两声:“你那个农场,万把人吧?王近山当个副场长,你们觉得官儿够大了吧?要我看来,王近山是解甲归田了!王近山政治上无错误,历史上从不反党反毛主席,你们没有理由去揪他,斗他!”
那些造反派在当时的小报上刊登了《访南京军区装甲兵司令肖永银》一文,落魄中的王近山看了大恸,随即让二儿子来看望肖永银。王近山的二儿子对肖永银说:“肖叔,我有两件事:一是我想当兵,二是父亲的问题能否向上反映一下,重新处理。”肖永银当即表态:“你当兵没有问题,这个我可以想办法解决。”对于第二个问题,肖永银沉思了一会儿,说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你回去,替我带三句话给你爸。第一句话,我问候他;第二句话,叫他不要参加造反派,要是参加了,将来新账旧账一起算,对他不利;第三句话,他的问题是中央定的,问题的解决还是要靠中央,等时机成熟,直接致书毛泽东。”至于给毛主席信的内容,肖永银出主意道:“第一,自己有错误应该检讨;第二,没有的问题要讲清楚;第三,说一说想法,自己年龄不大,还想为党工作,请批准回部队继续作点贡献……党的‘九大’即将召开,恰是一个好机会,信可由许世友司令直接面呈毛主席。”二儿子回去把肖永银的嘱咐说了,王近山听了,也信了。
1969年春,中共中央“九大”即将在京举行,王近山写了3封信,让人捎给肖永银。一封给毛泽东,一封给许世友,一封给肖永银。3封内容一样的信掂在肖永银的手中,第一句话是:“我叫王近山,今年53……”肖永银拿着信就去找许世友:“许司令,王近山给你写了封信,另一封是给毛主席的,只有你能见到主席……”许世友立刻说:“好,我把它直接交给毛主席。”许世友没有食言,王近山的信没有经过“二传手”直接到了毛泽东手里。
“九大”会议期间,一天休息时,毛泽东心情极佳,面带着微笑把许世友召到自己身边:“许世友哇,你不是要王近山吗?”许世友立即点头称是:“是哇,我要,如果主席同意的话……”毛主席爽快地说:“那就把王近山给你吧!”就在这谈笑声中,挥手之间,王近山的命运决定了。
远在河南农场的王近山闻知详情后,激动得热泪盈眶,一连数日,他喃喃自语:“党中央毛主席,还有这么好的老战友,都没有忘记我‘王疯子’啊!”
一个月后,南京火车站。从郑州开往南京的硬座车厢里,走出一对身穿褪色军装、像是进城走亲戚的乡下夫妇。年老的丈夫一手拎着旧皮箱,一手拎着竹篮子,竹篮子里装着几只老母鸡和地瓜、玉米等杂物。年轻一些的妻子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可他们一下车,3名军职干部就已躬身迎候在站台上。他们是27军军长尤太忠、60军军长李德生、南京军区装甲兵司令肖永银。老部下们见到这位老农装束的老头,立即“啪”地一下敬礼。这位老农装束的人正是原六纵主帅王近山。
王近山看到了肖永银等人,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他拉着肖永银的手,说:“过去……我错怪你了!”肖永银一听,眼泪也跟着出来了。他扶着王近山找了个地方坐下,很动情地说:“不要再提过去,你清楚就行了。你现在的问题,首先不是当官,是解决党籍。我已经给你想好了,你先到江苏建设兵团去,当个副参谋长,那儿上上下下我都打招呼了,你在那儿恢复党籍。”按照肖永银的安排,几个月后,重新恢复党籍的王近山回到了南京军区,任副参谋长。此时,肖永银已调任军区参谋长,成了老上级的直接上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