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
据传,1911年罗湖铁路桥联轨通车的时候,桥中间留下了一条红色油漆线,作为中英双方的分界线。
如今在罗湖联检大楼的通道内,可以找到一条铝合金制作的铁箍,作为两地的分割线存在。
曾有游客在通关时双脚踩在铁箍的两侧,一边拍照一边念念有词:“这边是资本主义世界,那边是社会主义政权!”
尽管早已波澜不惊,但事实上,两种意识形态对立的氛围在罗湖桥头鲜明地存在过。
1953年,一个正在站哨的香港警察无意间走过了边界“中线”,最终被当做重要的外事问题由公安部报到外交部,并在周恩来的亲自过问下才获解决。
“老罗湖”李梓惠回忆,那时罗湖检查大队检查员的月薪是6元钱,远低于香港警察的工资待遇。仅仅相隔一片铁丝网的香港警察经常冲他们喊:“你们这群傻瓜,吃又没得吃,穿又没得穿,过来算啦。”
一位当年驻守在深圳河边的老边防战士还记得,每到周末,都能看到河对面的哨所上有直升机盘旋,然后有花枝招展的女人下来,半天后再由直升机接走,“我们的边防战士都是年轻的小伙子,所以要经常换防”。
五六十年代反特任务最重的时候,李梓惠因查获“帝国主义特务间谍”而成为新闻人物的次数就有72次,传说有香港的特务组织悬赏上万美元买他的人头。每天上班前,他都要把当天的党费交到妻子手里,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
但罗湖桥毕竟见证着深刻的改变。
廖红雷说,过去我们穷,给香港人笑做“大陆灿”(1978年香港一部热播电视剧中,男主角阿灿是一个偷渡到香港的农村小子),现在香港的亲戚回来喝茶,我们也可以开玩笑地叫他们“港灿”了。
陈天乐说,过去桥的那边像城市,这边像农村,现在反过来了,香港的边界还有一块禁区要保留农田,而大陆的边界则不再种田而改成“种房子”了。
张磊说,五六十年代要偷渡到香港很简单,看到有灯的地方游过去就行了,现在可不能这样子了,在深圳一跳下水,朝光亮游过去还是回到深圳。
这些罗湖桥历史的见证者,如今都已是70多岁的老人。而罗湖桥也同样在老去。
1985年,罗湖桥东侧建起一座全新的双层通道桥,成为新的罗湖人行桥。2002年,这座桥又改成现代化的密封式新桥。
2003年,由于防洪标准过低,罗湖铁路桥被分段拆除,并当做文物复建于香港新界。新建的铁路桥拓宽了40米,卧伏在深圳河上。
罗湖桥不再那么特殊,罗湖口岸只是深圳海陆空15个口岸体系中的一个。而相比于不足50米长的罗湖桥,深圳的年轻人们更乐于将长达5500米的深圳湾大桥视为新地标。
在历史研究者看来,罗湖桥不再是“唯一的一扇窗”,恰恰象征着“中国打开了整扇门”。
如今,每天从罗湖口岸过境的游客平均有25万人,相当于一个中型城市每天在桥上“挪来挪去”。宽敞干净的通关大厅里,也不再有等候过关的长队,短短15秒钟,刷卡、按指模、核对面部信息,就可以自助通关。
史载,明朝永乐年间,如今罗湖桥所在的位置上便有了一座石板桥,那时的深圳河还只是一条叫做罗溪的水沟。到了清朝,石板桥变成了木桥。直到1911年成为广九铁路的一部分之前,它都仅仅是这条内流河上一座不知名的小桥,两岸鸡犬相闻,百姓来往耕作,走亲访友。
100年后,罗湖桥轻轻转回了身。
(文中部分素材由罗湖区委宣传部及罗湖出入境边防检查站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