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是在1965年,罗荣桓业已逝世。毛泽东在武昌又讲了一次不赞成林彪这个意见。罗瑞卿按照林彪要他经常通气的要求,将毛泽东的原话记录送给林彪看了。这又引起林彪的不快,从而成为促使当年年底林彪向罗瑞卿下毒手的原因之一。
林彪一面嘱咐罗瑞卿等不要“公开”他对罗荣桓的“批评”,一面继续攻击罗荣桓。他在同另一些干部谈话时,除了给罗荣桓扣上反党的帽子外,还说罗荣桓反对“带着问题学”就是反对毛主席。他也同样关照这些干部,为了照顾罗的健康,不要告诉任何人云云。当时,罗荣桓病已很重。那些听到林彪攻击罗荣桓的干部自然不便于也不忍心向他提这件事。因此,罗荣桓直到去世也没有料到,林彪竟在他背后向他施放那样恶毒的暗箭。
由于罗荣桓挺身而出,首先反对了林彪把毛泽东神化,把毛泽东思想庸俗化、教条化的那一套,而由邓小平主持的中央书记处又明确表示支持罗荣桓的主张,林彪深知这将成为他夺取党和国家最高权力的极大障碍。因此,他对邓小平、罗荣桓便耿耿于怀、恨之入骨。到十年动乱开始的时候,邓小平遭到严重打击,罗荣桓尽管逝世已近三年,林彪对他仍不放过,而叶群在其间又起了特别恶劣的作用。文化大革命初期,她在策动大整贺龙夫妇、罗瑞卿夫妇的同时,也把毒手伸向罗荣桓的夫人林月琴。1966年8月25日,她让空军司令吴法宪带头给林月琴写了一张大字报,以林月琴喜欢钓鱼为由,给林扣上“意志颓废”的帽子。接着,林彪办公室支部贴出大字报表示支持吴的“革命行动”。
1966年12月,在叶群授意下,有些人在总参谋部的一个批判会上,无中生有地说林月琴组织了一个“寡妇集团”。接着,林月琴被软禁,她的弟弟、民航局的一位一般干部林宁被诬陷为特务而被迫害致死。
1967年2月14日,由叶群导演的这一幕闹剧发展到了最高潮。她亲自出台,在京西宾馆召开的总政治部一次会议上指名攻击罗荣桓“反党”、“反毛主席”;并通过全军文革小组工作人员之口在向群众解答问题时,把罗荣桓和已被贬黜到福建的谭政并列为在总政工作做得较少、较差的主任。接着,罗荣桓长期领导的总政治部被林彪一伙打成了“阎王殿”而“彻底砸烂”。
时间是最公正的审判官,林彪一伙早已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而罗荣桓的高风亮节,随着岁月的推移,越发显现其璀璨的光辉。人们在十年动乱中见识了林彪“万岁不离口,语录不离手,当面说好话,背后下毒手”的丑恶嘴脸之后,在经历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讨论,破除了两个“凡是”之后,便更加怀念罗荣桓这一位曾经挺身而出,同林彪进行原则斗争的先驱者。
罗荣桓所以要萧华以总政名义向中央写报告,提出按组织系统反映对地方工作的意见,其基本精神是要发扬党的民主作风。他的建议虽然被林彪粗暴地否定了,但他仍然坚持这一基本精神。
1961年5月,全军管理教育工作会议在京召开,罗荣桓作了重要讲话,着重讲了机关、院校思想政治工作的一些问题。
同这次讲话可以称为姐妹篇的是这一年6月6日他在政治学院的一次座谈会上的讲话。两次讲话内容相近,而后一次讲话由于范围小、不拘形式,问题谈得更加深入。
罗荣桓这时所以注意到了机关、院校,同当时许多单位内民主生活不正常有密切关系。自从庐山会议错误地批判了彭德怀之后,各机关、院校也开展了“反右倾机会主义”的斗争,使用大鸣大放、大字报或小字报的方式,把一些实事求是反映农村情况、对“左”的东西提出批评和疑问的干部打成了“右倾机会主义分子”,这就使许多干部不敢讲话,心情不舒畅,严重削弱了党内的民主生活。针对这一情况,他这两次讲话的主题就是,实事求是,发扬民主,让人讲话。
当时,在干部中经常议论的话题主要是农村形势。有些人认为,农村形势不好,刮五风,中央也有责任。但有些干部则认为这种态度是右倾,有点像右派进攻。一扣这个帽子,大家便不敢说话了,但口服心不服,思想不通。针对这一情况,罗荣桓在讲话中明确指出:中央有没有责任?农村搞得那样,中央老早就承认有责任,没有登报就是了。① 中央搞了“十二条”还不行,又搞“六十条”② 就是承认有责任。中央并没有把责任都推到下面去,主要是中央负责。
罗荣桓这一实事求是的看法对于那些敢于讲真话的同志无疑是一个支持和解脱。
当时,中共中央在肯定“三面红旗”的前提下,正在逐步纠正一平二调、刮共产风等“左”的错误。对于这种纠正,罗荣桓积极拥护。他在这些讲话中,依据中共中央文件的精神,具体分析了“三面红旗”中存在的问题。
关于总路线,他在肯定“多快好省”口号的同时,又着重指出:问题是在执行中间只讲多快,不讲好省。在工业方面,战线拉得很长,只讲产值,不讲规格品种。在农业方面也是这样,比如兴修水利,只讲多修,不讲配套。
关于“大跃进”,他认为,许多指标过高了。“什么卫星田,一亩五万斤,就是那样吹起来了。”他说,大跃进要有个边,不能没有止境,不能不讲条件。
关于人民公社,他针对公社的“一大二公”指出:“共产主义风格也要有一个边,不计报酬的劳动不对。”“大肆宣传不计报酬的劳动,不促成平均主义、一平二调才有鬼呢!”
他认为,这几年许多干部所以思想不通,除了在进行思想教育时没有实事求是地分析形势,讲清楚存在的问题以外,另一个原因就是思想斗争过火。在两次讲话中,他都具体分析了思想斗争过火的具体表现。
他首先讲了“大鸣大放大字报”。这是毛泽东在反右派时提倡的,称之为“大民主”。然而,历史,尤其是后来十年动乱的历史却证明,它非但不是什么民主,而且严重破坏了人民群众和革命队伍中的民主生活。当时罗荣桓还不可能提出废止“大民主”的问题,但是认为应该严格限制其使用的范围。他大声疾呼:进行思想教育动不动贴大字报就是受不了!他明确指出:在经常的思想工作中,在解决思想问题时,不能采用大鸣大放大字报的方式,应该搞得细致一点,和风细雨,细水长流。应该提倡在干部之间开展谈心活动。
他还分析了关于思想批判从严、组织处理从宽的问题。这是毛泽东提出的一个对待犯错误的同志的原则。然而,在当时“左”的思想影响下,不仅把坚持实事求是说成是“右倾”,而且还把“批判从严”搞成了打棍子、戴帽子和抓辫子。罗荣桓在政治学院十分沉重地说:“过去打击面太大了,抓住一两句话就整人家。不出问题则已,一出问题就算总账,这样搞哪个人能受得了?因此伤了感情了。”罗荣桓认为,对批判从严有必要作正确解释。他说:“所谓从严,不是一上来‘连珠炮’一轰,弄得犯错误的同志晕头转向。对于思想错误要具体分析性质、根源,要看一个人的本质,不要把每一句话、每一个现象都罗列起来,不要采取围攻的形式,不要算总账。这样效果不好。”
在总政1961年1月25日的部务会议上,他还说:“要很好研究执行中央‘处理从宽’的方针。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针。毛主席历来对犯错误的同志是这样做的。这是行之有效的方针,是毛主席建党思想的一部分。”他对有些干部不愿执行这一方针十分不满,告诫这些干部“要认真执行这一方针,不要把自己装得很‘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