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冯文所谓毛想让柯取代周,这就更离奇了。冯文又云:是书记处否定了以柯代周。可能吗?如果真有以柯代周之事,不成,退而求其次,把柯补为副总理,不碍事吧!可是,次年(1959年)换届时,在16名副总理和16名副委员长中,没有柯的名字。事隔7年之后,到了1965年1月的三届人大一次会议上,柯才被任命为国务院副总理。当时6个大区的第一把手,两位任副总理,两位任人大副委员长,两位任全国政协副主席。史实告诉人们,1958年的“以柯代周当总理”之说不能不归于主观的臆断。
毛泽东身边的汪东兴、周恩来身边的秘书卫士们、柯庆施身边的陈文等老同志,都证实没有听到过毛有一丝一毫的“以柯代周”之意。连一位对柯很有意见的南宁会议与会者也说:不论在会内,还是在会外,都没听见过“以柯代周”。——我渴望能有更多的资料来证实、证伪这一问题。我分析,冯文说书记处否定“以柯代周”,可能是张冠李戴了。八届五中全会后,举行过一次在京政治局委员会议,柯等七八位政治局委员都没参加。会上挽留过总理,但压根就没有“以柯代周”之说。历史啊,只能一是一,二是二。
如何评价柯庆施?
如何评价柯庆施?确实是有难度的,但这不是世界难题,不是哥德巴赫猜想。只要肯花功夫,一定会取得突破性进展。为此,我建议:
第一,要投点力量研究。不管冯文的观点怎样,单是批评冯对柯研究不够,我想,冯是会接受的。冯文说柯庆施1962年向毛泽东进言:《海瑞罢官》是借古讽今。白纸黑字必须要有根有据。1966年2月,毛泽东在武汉讲得很清楚:“要害是罢官,发明权是康生的。”冯既然是从“毛泽东的好学生”的角度批柯,怎么能不读毛呢?我曾以“柯在1962年前看没看过吴晗的《海瑞罢官》”为题,咨询了7位熟悉柯的老同志。回答是:“没有”,“不可能”,“《海瑞罢官》在北京横竖没演几场,他要是看过,会跟我们讲的。他62年没提过《海瑞罢官》,62年后也没提过《海瑞罢官》这回事。”冯文还说柯“严禁”传达1962年周恩来、陈毅的广州讲话。我认为,冯先生只要稍作调查研究就不会这样写。“严禁”传达?我就听到了嘛!不过我听的是传达的传达。我,性别男,年龄23岁(1962年),工作单位是上海社科院学习室,职称是研究实习员,政治面貌为非党,传达地点是上海市陕西北路186号二楼小礼堂,传达时间记不清了,传达人是院党委书记李培南。有些人可能知道,广州科技会上周恩来讲的“知识分子属于劳动人民”,中央有人不同意,上海因此没有广泛传达。有史为证,不让传达的人不是柯庆施,而是中共中央宣传部。不研究就批判,不好;不研究就不点头不摇头不表态,也不好。
为了研究,建议成立一个小组或两个小组,实体最好,虚体也行;官办最好,民办也行;能拨经费最好,不拨经费也行,只要态度上支持就好。既然柯的名字常常在一些书刊文章中被捎带上,说明他还被人们记住,受到世人的关注,如今研究某一个历史人物的社团多如牛毛,请再加一个“柯研会”吧!趁着熟悉柯的历史的老同志还健在,能把史实说清楚。再不研究,怕是更难讲清楚了。上海市委组织部长杨心培等人说过:“在有人要编《中共上海党的两条路线斗争史》的时候,市委书记陈国栋请示邓小平:‘柯庆施怎么样?’邓小平说:‘柯庆施还是做了很多工作的。就是脾气不好,得罪了不少人。’于是这部上海党的两条路线斗争史就不编了。”市委曾为此发过一个文,有些人看到过,如今,杨心培已去世了,陈国栋住院,医生不让见了。像这样的情况,再拖下去就没法调查研究。岁不我与,必须抓紧时间研究,历史的责任与自然的规律都不容人们再“暂缓”了!
第二,要充分展开讨论。由于各人所处的角度不同,所观察到的侧面不同,所占有的资料多寡不同,对柯的认识就不一样。拿我来讲,我从来没有近距离的见过柯老。过去我只知他身体高,鼻子高,地位高,水平高;只听到有关他在农村蹲点与百姓一样吃萝卜干;他身患数疾仍坚持与农民一起割稻打谷;他把给他送礼的局长骂走,这个局长紧张得跌了一跤;困难时期,他为了解农村真实的情况,每到一家就揭锅盖看等等小故事。近来为写这篇文章,东打听,西走访,东看点书,西借点资料,深知很不齐全。人无不有局限性。亲柯者有亲柯者的局限性,疏柯者有疏柯者的局限性,反柯者也有反柯者的局限性。可是,局限性是能够突破的。只要坚持多角度、多侧面地知识互补,观点碰撞,去伪存真,由表及里,历史地看待柯的全部历史,相信很快会在《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指引下,得出一个比较准确的结论。“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把远看的、近看的、高处看的、低处看的,加在一起不就是庐山全貌了吗?再去掉“错觉”,不就能识“庐山真面目”了吗?我主张开一次、几次、十几次讨论会,出几本不同看法的评柯的书,互相商榷,切磋琢磨,定有益处。
第三,要历史地看问题。任何行为都是历史的产物。任何个人都摆脱不了政治主流的制约与影响。比方说1958年的浮夸风,在上下左右都说亩产万斤时,你能说“亩产五千”就算老实多了。“据1958年7月30日新华社报道:湖北省应城县春光农业社第24生产队的一块试验田,放出了一颗早稻高产的卫星。平均亩产达10597.8斤。”当时全国各地都有人喊“亩产万斤”,可是上海就没说。据杂文家蒋文杰回忆:“大跃进开始的时候,《中国青年报》上登了河南的小麦丰产县亩产1800斤。我看了报纸就兴奋地去找柯老。柯老说:‘你不要那么随便相信他们。’”中共上海市委办公厅的陈扬回忆:“1958年8月9日上海的《新民晚报》刊登一条消息:上海县鲁汇乡红旗社一个生产队创出早稻亩产2000斤的高产新纪录。柯老看到这颗‘卫星’,认为不可信。他让我连夜通知上海的党报《解放日报》以及《文汇报》等本市的大报,这条消息不得见报。”金平的文中引用李富春在1965年讲的一段话:“在大跃进中,全国各地区中上海的损失较小。”耐人寻味!“损失较小”,用形式逻辑推理,就是损失不大,就是赞扬;但是,“损失较小”,用形式逻辑推理,就不是没损失,这也可以理解为批评。这就是历史,这就是真实的历史和历史的真实。我们总不能因为上海也登过“早稻亩产2000斤”就大骂柯老“极左”吧!当然,我们也不能掩盖上海有“早稻亩产2000斤”的轻微浮夸。“出淤泥而不染”,这是艺术夸张的诗句,莲籽上或多或少会有一点泥的,真要吃的时候还是得洗一洗的。在几十年的跌宕起伏的政治生活中几乎没有“出淤泥而不染”者,否则,两点论就无效了,否则,辩证法就失灵了。我们“不可以苛求于前人”。中国有位伟人说对自己只能“三七开”,还有位伟人说对自己能“四六开”就不错了。这正是伟人伟大之所在,是评价党史人物的楷模。这位讲对自己“四六开”的伟人曾经指出:“柯庆施同志对中国人民革命事业不可磨灭的贡献,全党和全国人民永志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