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没有请他们来,他们来了没呆住,是老天有眼
但好景不长,随着战事发展,开拓团民中的16岁-50岁的男子陆续被征兵入伍,临近1945年,“优等民族”慢慢失去了支撑。
方正县外事侨务办公室主任王伟新说,日本战败投降后,尚在东北的各开拓团老人、妇女和儿童纷纷结队出走,寻找回国途径,当时部分团民集结在方正县,人数达1.5万人。因长途跋涉、体力耗尽,加上传染病流行,开拓团民纷纷倒毙,死亡超5000人,包括横山茂兄弟在内的4500多名日本妇女和儿童滞留方正县。
1946年春,方正县人民民主政府组织大批民工,将炮台山周边数千具日本人遗骨集中焚化。1963年,在周恩来总理批示下,方正县在吉兴村修建了圆拱水泥质地的“方正地区日本人公墓”。1975年,吉兴村修水库,将公墓迁往如今所在。
郭相声说,建日本人公墓,大家都能理解,毕竟都是人嘛,虽然是日本人,但看着他们暴尸荒野,中国人也不落忍,也不人道。但为开拓团立碑就是原则问题,模糊了是非。
不管日本开拓团民自愿来中国也好,还是受骗来也罢,但其性质是侵略。我们不敢肯定一亿日本人都在忏悔,但至少说有一部分日本开拓团民是以优等民族和胜利者姿态站在中国土地上的,只是战争不利,倘若他们是永远的胜利者,那么试想,我们今天会是什么样子?
中国人以德报怨对待他们,但不能简单地认为开拓团难民也是受害者,这是中国人违心说假话。将心比心,日本人杀了我们多少人?这些中国人都忍了,也都认了,但不能没有了是非界限,中国人没有请他们来,他们来了没能呆住,是老天有眼,是天道人心。再给他们立碑留名,哪怕说得再好,也说不过去。拆了好,拆了是对的。
横山茂说,他的根在日本
横山茂的中国养父母在他回国前十多年已经去世,他将养父母安葬在家乡大罗密。1994年回到日本,其间的18年曾4次回来为养父母扫墓。
问及将来他们的身后事,横山茂并不避讳,他很坦率地说,要把自己葬在日本,因为他的根在日本。
一旁的妻子横山桂子却显得很无奈,“我倒还想埋回中国呢”,但儿孙都到了日本,将来要祭奠还得飞回中国,机票那么贵的,是有钱没处花还是怎么样?
退休后,日本政府给老夫妻俩每月有14万日元(约合11200元人民币)的生活费,住着政府提供的“廉租房”,三屋一厨每月只需2万多日元(约1600元人民币)租金,平日里看病包括镶牙都不用自己花钱,但因为语言不通,每次看病都要请翻译,一次就得1万多日元。
至今他们的日语还是不够用,在日本通常都是丈夫出去遛弯,而妻子在家看电视。“我有中文台啊,每天看着看着歪脖就睡着了,醒来了再接着看。”横山桂子抱怨说:“你说,中国人不嘞你,日本人还呜哩哇啦,时间久了也就不闹心了。18年了,回来4次。回来就是看看老朋友,毕竟在这里土生土长40多年了。”
毕竟在中国生活了大半辈子,横山桂子依然是传统的思维:“那日本人贼黑啊,孩子到了十七八就给轰出去了,你说他懂个啥?哪像中国人总得说完媳妇,建房子给成个家吧?你说是不是绝情老了?都黑到这份上?”
看不惯归看不惯,现实归现实。横山桂子也在适应着日本人的习惯。老两口也和儿女分开生活,从不过问儿女的收入。“那哪能问啊,别让人家怀疑咱还想着要他们的是不?”
他们的儿孙全部都入了日本籍,而且各自的生活都很宽裕。小儿子和儿媳还在日本开了两个商店,孙子都上了大学。
唯一让横山桂子耿耿于怀的是,大儿媳妇到了日本之后,与儿子离婚嫁了日本人,后来儿子又在中国找了对象带到了日本,如今孩子已经8岁。
政府立碑没跟我们商量,拆碑也一样
采访时,当记者问及此次立碑事件时,横山茂说:“我不知道这事儿。”他说,他长这么大,只去过一次公墓,印象不深。
时至今日,一场纠葛过去,方正县街头,一切如初。
方正县因为历史原因,与日本有着特殊联系。该县外事科日本孤儿在籍档案显示,当年方正县境内,中国农民收留日本孤儿共计943人。1950年到2002年间,这些已成家立业的孤儿先后回国730人。
2008年统计,方正县在日华侨约35000人,在华的日侨侨属为48000人。也就是说,方正县平均10人当中,就会有一人与日本有亲属关系。
临街商店门头上,还有些牌匾附有日文。这些商店一度被传言政府硬性指令必须写有日文标识。一家刚刚在7月28日开业的烧烤店近10米宽的霓虹灯等标牌上,却没有一个日本文字。老板娘称,曾被建议使用日本字,但他们并没有采纳。这种说法也被多家没有悬挂日本文字的店主证实。
但她也承认,该县来的日本人多,有日文标识可能会方便游客。不过,“如果是日本遗孤根本用不着,因为他们当了那么多年中国人,中文比日语好得多”。
提到那块碑,老板娘说:“政府是政府,老百姓是老百姓,就像当年两国打仗,中国人还不是收留了那些日本娃娃?政府立碑没跟我们商量,拆碑也一样,领导有他们的想法,咱老百姓管不着,也管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