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德林是位著名的汉学家,精通中文,口操流利的汉语,不需要翻译,一上飞机就向中国代表团的同志们热烈打招呼,机舱里气氛更活跃了。他多次到中国,与中国领导人都比较熟,交谈起来自然不会没有话题。毛泽东谈兴正浓,一边吸烟一边要茶水。空中小姐闻声而动,不到一分钟,盖碗茶就送上来了。
毛泽东揭盖看看,露出一副滑稽的表情。费德林欠身望去:糟糕,特级龙井茶叶全漂浮在水面上。他忙朝那些空中小姐走过去。
“姑娘,你把操作程序弄颠倒了。”费德林拍拍送茶来的那位空中小姐的肩膀,“要先放茶叶,后倒水,开水要滚烫滚烫才行……”
波斯别洛夫是位很有声望的理论家,曾辅佐苏斯洛夫主管意识形态工作多年。他银发蓬松,一副深度花镜时而搭在鼻梁上,时而摘下来放在一边,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始终保持一种恭敬的神态同毛泽东和邓小平交谈。当费德林同毛泽东谈话时,他就去向杨尚昆同志介绍莫斯科会议的筹备情况。
莫斯科时间下午3点多钟,“图104”客机经过8小时的飞行,来到了莫斯科上空。
这一天,莫斯科的天气同北京一样晴朗。“图104”从两千米高度进入莫斯科上空。翻译李越然从舷窗向外眺望:灰黄的田野,蔚蓝色的莫斯科河,色彩斑驳的树林,被公路和林木分割成各种几何图形的城市建筑,宛如一幅油画尽收眼底。他转望毛泽东:“主席,到了。”
毛泽东沉稳地点点头,没有朝窗外望,也没有着急戴他那顶礼帽,只是对卫士长吩咐一声:“给我点一支烟吸。”
“图104”呼啸而下,降落在伏努克机场。在跑道上飞驰一段,逐渐减速,然后慢慢转头,经滑行道停在候机楼前。
赫鲁晓夫表现热烈的时候喜欢动手动脚,甚至对于他称之为“革命的圣徒”的胡志明主席也是这样。这时候,他一边向胡志明拍拍拉拉,比划着手势,一边一道朝飞机迎过去。他们的身后,跟随着一串苏联党政军高级领导人。
胡志明到苏联来也是客人,但他与毛泽东从延安时代便建有私人情谊,他是以老朋友的面貌出现在机场的。当舷梯与飞机舱门对接好时,他尊赫鲁晓夫在前,依次在舷梯脚下排列开。脚下是红地毯铺就的一条路。
舱门打开了。几名工作人员的身影闪了几闪,让开一边,毛泽东魁梧的身影出现在舱门。舷梯下立刻响起掌声。
毛泽东俯瞰机场,礼节性地挥动两下手,又蹙了蹙眉,他看到来人太多……还有仪仗队!
赫鲁晓夫仰视毛泽东,小而胖的两只手不紧不慢,合乎礼节地鼓掌。他只看到毛泽东招手,没有看清毛泽东蹙眉。
毛泽东缓步下梯,他在沿着舷梯走下时,目光只注意脚下,并不在意欢迎者的掌声已经变得热烈。剩最后三级阶梯时,他才抬起眼皮望着赫鲁晓夫浑圆而结实的面孔。那面孔堆着笑,已然伸出两只手。
毛泽东依然保持固有的步态,只是庄严的面孔上也浮出一抹友好而深沉的微笑。他只伸出一只手,当他终于踩到红地毯时,这只手已经与赫鲁晓夫的两只手握到一起。于是,毛泽东“留一手”的作用便显示出来:不失亲热地搭在赫鲁晓夫右肩上。当他们互相亲颊时,他们的拥抱姿式毛泽东更像兄长,尽管在国家关系中要尊苏联为“老大哥”。
“感谢你能够来参加莫斯科会议。”赫鲁晓夫表示出由衷的喜悦。
“形势起了很大变化,各国共产党应该互相通气,重新肯定十月革命的普遍意义。”
“你说的很对。”赫鲁晓夫频频点头,可是最后一下点头有些吃力,他已经体会出,毛泽东一句话就为会议定下了基凋。
世界上所有领袖人物,不论喜欢不喜欢毛泽东,都无可奈何地承认一条事实:只要同毛泽东到了一起,你就会不知不觉地以他为中心,简直中了魔似的身不由己。
毛泽东已经同胡志明拥抱在一起,并且谈的全是私情话:
“身体还好吧?”胡志明亲颊时嘴巴贴着毛泽东耳边问。
“好着哩,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