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起义前夕的1949年元旦,郭汝瑰在日记中总结:“二十余年来,我太简单了,完全只研究军事学,只作了一个纯粹军人,唯有八年抗战算是于国家民族尽了应尽的力量。此外,则一切气力均白费了!我没有遂我的初衷,没有对‘使政治上轨道’尽得应尽的责任。往事如昨,使我怅然如失。今年重新做人,以求不背初衷才是。”
半个世纪后重新加入共产党
“向日勤诚未减,入党差距益多,转瞬六旬将届,不红不专奈何!”这是郭汝瑰年届六旬仍未入党时在诗歌中发出的感慨。新中国成立后,由于各种原因,郭汝瑰入党经历了漫长的过程。
新中国成立之初,郭汝瑰先被任命为川南行署委员兼交通厅厅长,后到南京军事学院从教十八年,还曾担任全国政协委员、全国黄埔军校同学会副会长等职。在他1997年去世后,《人民日报》发表讣闻,认为郭汝瑰“保持了一位爱国将领的可贵情操和共产党员的本色。”(1997年12月8日《人民日报》第4版)
任川南行署委员兼交通厅厅长时,郭汝瑰向行署主任李大章提出恢复党籍的愿望,被告知:“阶级队伍,谈何容易,你想恢复党籍,而你的介绍人和同小组的同志都不在世,何从证明?因此,你只能重新争取入党。”
单线联系的任廉儒,何以不给郭汝瑰做证明?郭相操这样解释:“一般来讲地下党解放以后都公开身份了,但任廉儒解放以后还潜伏,解放前后他的身份都是经理(长江运输公司副经理)。一直到1953年6月他才公开共产党身份。这期间他还被当作坏分子关押过。任廉儒到1953年7月就去世了(经与四川省广安市邻水县党史地方志办公室核实,具体去世日期为1953年7月12日,《郭汝瑰回忆录》第287页写的是任廉儒‘而于1957年7月13日赍志以没’)。因此解放后他不能够给我父亲做任何证明,我父亲也不可能说他与共产党有联系,因为反过来可能把任廉儒暴露了,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1970年,郭汝瑰回到四川巴县(今重庆市巴南区)和重庆市北碚区定居。在巴县的时候,他的入党心愿得到吴满堂等同住干部的理解和支持。但当时的县武装部领导说:“他在国民党官至中将,哪个敢给他当入党介绍人?”
成都军区政治部离休干部、军旅作家宁松勋曾多次采访郭汝瑰,并参与《郭汝瑰回忆录》的定稿。宁松勋近日在成都的家中告诉南都记者:“解放后运动不断,‘左’的思潮是导致郭汝瑰长期不能入党的原因之一。”
郭汝瑰听说,因为他在国民党官至中将,只有中央批准,才能入党。他曾写信给董必武,得到回信说:按党章须基层通过才能吸收。基层通过,中央批准,这正是郭汝瑰接下来要经历的入党路径。1977年11月至1978年7月,郭汝瑰两次书面申请入党。1979年4月10日,在巴县武装部支部大会上一致通过,同意接收郭汝瑰为中共党员。之后,巴县武装部党委、重庆警备区党委、四川省军区党委逐级作了审查,分别提出了同意接收郭汝瑰入党的请示报告。经中共成都军区委员会审查讨论,同意接收郭汝瑰入党,并将本文前面曾提到的《关于接收郭汝瑰同志入党的报告》提交给了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
之后,郭汝瑰直接给中共中央组织部写信,申述自己的全部历史,反映多年的入党要求,并最终得到同意吸收入党的批示。档案显示,郭汝瑰于1980年4月被中央军委正式批准为中共预备党员,预备期一年。1981年,郭汝瑰再次成为中共正式党员时,距他1945年要求入党过了36年。距离他第一次入党,过了52年。
郭汝瑰等来了这一天,他的入党介绍人是吴满堂和游绍柏。时过多年,郭汝瑰的入党介绍人之一、在重庆市巴南区委研究室工作的游绍柏对当时的会议已经所记不多了。游绍柏记得当时郭汝瑰的组织生活由巴县武装部支部代管,并对“郭汝瑰的入党之路很漫长,当时入党心愿迫切”这个情况认可。
“我追求入党目的达到了。”回首为选择而奋斗的漫长历程,郭汝瑰在回忆录中流露出难以尽言的感慨,“但是我追求加入共产党,是追求在中国实现无剥削压迫,有民主法治,各尽所能,按劳取酬,科学昌明,民生富裕的社会。”
参考资料:
《郭汝瑰回忆录》(郭汝瑰,中共党史出版社)
《中国共产党隐蔽战线研究》(游国立,中共党史出版社)
《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一卷)(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著,中共党史出版社)
《中国抗日战争正面战场作战记》(郭汝瑰黄玉章主编,江苏人民出版社)
《中国国民党军简史》(曹剑浪,解放军出版社)
《文史资料选辑(第21、42辑)》(中国文史出版社)
《亲历者讲述:起义·1949》(王克俊黄翔等著,中国文史出版社)
专题顾问: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原副主任张启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