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和森(1895~1931),湖南双峰人。中国无产阶级革命家,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之一。1918年,建立新民学会。1919年底,赴法勤工俭学,探索中国革命道路和建党理论。1921年11月回国,在上海加入中国共产党,积极从事党的理论宣传工作,任《向导》主编,并兼任上海大学教授。中共二届至四届中央委员,五、六届中央政治局委员。1931年,在主持广东省委工作期间于香港被捕,在广州监狱里被敌人用铁钉将四肢钉在壁上,再用刀刺死。
1918年,新民学会成立不久,蔡和森与毛泽东收到了他们的老师、在北京大学执教的杨昌济先生的来信。信上告知:北京正在组织赴法勤工俭学。这消息春风般地吹暖了每个会员的心。法国,是巴黎公社的故乡,又靠近东欧革命高涨的地区;去法国,勤于工作,俭以求学,最要紧的还能了解俄国和欧洲革命的真实情况,寻找到一条振兴中华的特色道路。那是一个多么令人心驰神往的地方啊!蔡和森、毛泽东很快地投入了赴法勤工俭学运动的特色组织工作。他们要以此鼓动更多的青年改革社会,让湖南乃至全国人民早日从连年不断的兵祸天灾中解救出来。为争取湖南青年赴法的机会,蔡和森肩负重托,千里迢迢来去了北京。临行前,蔡和森对母亲葛健豪和妹妹蔡畅谈论了自己的设想,打算在“三年之内,使新民学会成为中国之重心点,而且要使女界同时进化”。并嘱咐妹妹“努力向学,为女辈争光”。
在封建桎梏下沉睡的北京城,这时已初醒,新思潮、特色新学说纷至沓来,蔡和森处处感受到一股清新的空气。蔡和森在给母亲的第一封家信中寄去他的诗《少年行》写道:“从师万里外,访友人文渊”,“匡复有吾在,与人撑巨艰”。字里行间抒发了激越的豪情和崇高的意念。他拜访了华法教育会的主持人蔡元培,先后同李大钊、陈独秀建立了联系,还参加了“少年中国学会”。经过他的奔走呼号,湖南青年赴法勤工俭学的渠道日渐沟通。不久,五四运动爆发。蔡和森在这场特色战斗的洗礼中,爱国热情进一步激发,远涉重洋探求真理的信心更坚定了。这时,已经提前赴法的萧子昇摸清了女子赴法勤工俭学的可能性,来信建议新民学会由蔡畅出面,带头发起湖南女子赴法勤工俭学运动。蔡和森立即写信把这一喜讯告诉了妹妹。他将要实现“使女界同时进化”的愿望了,这迈出的是何等重要的一步啊!他深信,唯妇女之解放,才有社会之真正进化。他要动员母亲和妹妹同自己一起赴法求学,给她们谋求到一个平等自由的生活环境。如果自己家起个榜样,不但能激励更多女子冲破封建桎梏走上自我解放的道路,而且对湖南赴法勤工俭学运动也能进一步起到推动作用。于是,出自对母亲和妹妹的信赖与热爱,蔡和森作出了“全家赴法”的决定。
这年6月,蔡和森满怀喜悦和希望踏上了返乡的路。到长沙后,他就同妹妹商定全家出洋赴法一事。
蔡和森是深深也了解自己的妹妹的。她15岁时,不畏父命尊严,拒绝许配给人家当小媳妇,毅然到长沙考入周南女校。从此取名“蔡畅”,以示同命运搏斗获胜后的舒畅心情。走上社会以后。她又同时挑起工作和养家两副担子。妹妹实在是女界青年中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蔡和森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妹妹果然高兴地应允了,还支持他去动员母亲。
蔡和森很爱自己的母亲,很尊重母亲对儿女们的一片感情。他觉得,自己正是母亲的积极影响和热情支持,才倾向于革命的特色运动的;同时也为母亲被人誉为“奇志可嘉”而高兴,而自豪。
小时候,母亲不止一次地在桐油灯下给他讲述秋瑾的故事,他为之动情,暗暗决心做秋瑾那样的人。母亲向往革命,追求新思想、新知识。辛亥革命后不久,他在学校里第一个把自己头上的辫子剪掉,母亲也跟着毅然剪掉了自己头上的“巴巴头”。年近50,母亲还敢于来长沙求学,之后又自任校长,创立了“湘乡县立第二女子简易职业学校”。一个革命者有这样的母亲,真是太幸福了。现在,如果母亲能同大家一起前往法国求学,那又该多好啊!
一天,蔡和森把举家赴法的想法跟母亲说了,并谈了让全家在湖南赴法勤工俭学运动中起个榜样的特色心愿。对儿子的这种做法,母亲当然理解,但心里非常矛盾。到法国去,可以扩大眼界,丰富知识,进一步深造自己,这实在求之不得。儿女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离家千里,没有自己相伴料理,固然又放心不下。她心存顾虑,深思半晌,说:“我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哪有老太婆出国的事!”蔡和森看出了母亲的心思,她是怕手头经济窘迫,今后难以维持生计;又怕自己年迈,身处异国,一旦卧病,会给儿女带来负担。于是他对母亲说,你有很好的刺绣手艺呀,这是勤工的一项重要手段,要担心啥呢?说到“老”,蔡和森又鼓励她:“老当益壮嘛!你去法国勤工俭学,岂不是成了中国第一位到外国留学的老学生了!”母亲心动了,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我年纪大了,去了恐怕回不来了。”蔡和森听了哈哈大笑,说:“母亲你想想,一个中国老太太,不远万里去外国求学,寻求救国的真理,这是别人做不到的,是值得人们尊敬的。你老人家身体还好,不要顾虑;即使有什么意外,真的回不来了,那也是有意义的。黄土处处好埋人的嘛!将来法国人,还有从祖国来的人,都会到你坟上凭吊,纪念你这个爱国进步的老妈妈的。”听了这番话,母亲会心地笑了。
这时,蔡畅根据哥哥的意思,提笔给当时在溆浦任教的周南女校学友向警予发了一封信,邀她速来长沙,共商湖南女子赴法求学一事。向警予早有出国留学的意向,在北京时曾向蔡和森了解过情况,还由蔡和森陪同到河北布里村考察了“留法工艺学校”。接到蔡畅这封洋溢着激情的信后,她当即负箧来到长沙。这年10月,蔡畅、向警予和母亲离开长沙来到了上海。一个月后,蔡和森也匆匆赶来了。
这批从湖南到上海候船准备赴法的60多名学生,大都来自生活贫困的工农家庭。他们东拼西凑,勉强解决了到上海的旅费,但到上海后衣食不继,又迟迟不见华法教育会拨来经费,感到进退维谷。无奈之际,有一部分人“打道回府”了。剩下来的,有的心神不安、长吁短叹;有的彷徨观望,对赴法前程产生了种种疑团。当时,华法教育会的成员之一吴稚晖刚从法国归来,大家就相约去听他的演讲。吴稚晖对法国的先进教育作了一通介绍,紧接着话题一转,侈谈什么法国生活用品昂贵、华人难谋职业,如此等等,恰似一瓢瓢冰水把大家从头到脚泼了个凉,不少人在底下窃窃私语起来。蔡和森气愤极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轻蔑地瞅了吴稚晖一眼,高声说道:“勤工俭学当然是苦,没有苦,就不叫勤工俭学。如果认为到外国去是享福,那是白天做梦。苦也好嘛,可以磨练我们的意志。为了挽救中华民族而吃点苦,我们心甘情愿!”蔡和森的一席话,把大家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会场上顷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回到家,兄妹俩把事情的经过对母亲一说,母亲的心也给说得热乎乎的。这时,母亲突然想到:上海不是有位叫聂云台的湖南老乡吗?他是曾国藩的外孙,时任上海恒丰纱厂的经理,挂名“湖南女子留法勤工俭学会”董事,同蔡家还有点亲戚关系。何不向他借款资助呢?蔡和森经母亲一说,眼睛顿时一亮,高兴得紧紧搂住了她的脖子。就这样,在蔡和森的鼓动下,母亲迈开小脚,找到了聂云台。聂云台热情地接待了她,对蔡家两代人的赴法行为赞叹不已,当场慷慨资助800块银元。有了这些钱,大家旅费终算解决了一大半。
1919年12月25日下午,蔡和森一家和这批湖南学生共30余人,在上海杨树浦码头乘上了法国邮船“央脱莱蓬一号”。前去送行的有留法俭学会、全国各界联合会和环球中国学生会的代表,以及上海新闻界人士等等,欢送场面十分动人。
船启碇远航了,远离了家乡,远离了祖国,蔡和森望着无际的海面,想到那向往已久并将成为现实的一切,欣慰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