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盛传“元宵节是地道的中国情人节,而不是有人肤浅臆想的七夕”。(2月10日《信息时报》)而这些年,七夕成为中国的“情人节”,几成定论。事实上,每年2月14日虽非中国情人节,却过得轰轰烈烈。一个国家的公民要在三个“情人节”中度过,且为之争论不休,倒也是世界上“情人节”的一道风景线。
如此景象,与其说是兼收并蓄,不如说是文化焦虑,是文化自恋。源自西方的情人节大有成为定势之际,我们就苦心积虑寻找起自己的“情人节”,七夕那难得的约会难合人意,便又抬出元宵、灯火、团圆与欢乐并存的元宵节。足见,咱这文化焦虑、自恋的程度,实在够深。
文化自恋与文化他恋相伴而生,离开一方另一方便不存在,只是消长态势有所不同。相当长一段时间,我们对传统节日的冷漠与外来节日的热情生成了强烈对比,便有来自专家乃至民间的声声呼吁“振兴传统节日”,加上别人要把原本属于咱们的节日申遗什么的,更是激发了国人的“护节运动”。
呼吁也好,运动也罢,都需要让自己的节日像个节日才好说话。而当今如此焦灼状态,使得这股过度自恋到了捕风捉影的地步。不是有民俗专家在搜寻证据吗?七夕的证据,大概人人皆知,可惜情人们好像不大乐于接受。这不,有了元宵节,便有“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等诗词名句,便有《三言二拍》那些话本小说里的细节,还有才子佳人温情相会或破镜重圆的浪漫故事。其实这些“证据”还过于单薄,倘若从三皇五帝到如今仔细“百度”一下,编厚厚实实的一套《元宵节证据》丛书并非难事,更能告诉地球人甚至宇宙人,咱们的情人节历史悠久、证据详实,谁不信谁来读这套丛书!
可惜,一个时代的民俗并不因为著述而得以存活,消逝的民俗难以重现,不存在的民俗也虚构不出来,臆断的民俗最终只能停留在臆断者的幻像中。活了几十年的人,从来没有听说过元宵节就是情人节,证据再多又有何用?没有被民间接纳的“民俗”再论证也没有价值。何况这些论证又伤害了元宵、七夕等节日的本意,消融了应有的传统文化内涵,这不是顾此失彼吗?就算苍天无眼,两节真成情人节,有一天,又会有专家竭力复原,这无疑就是折腾小老百姓和文化传统了。
文化自恋与文化自爱,一字之差,境界迥异,自恋者失其主旨传其皮毛,更多的是无意义的折腾;自爱者守其真实传其根本,更强调有价值的扬弃。同样,文化他恋与文化他爱的境界也不在一个道上,只是“恋”与“爱”的方向不同。事实上,自爱与他爱的基点是自信,即“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奉行“拿来主义”:“一切好的东西都是人类的共同财富,中国在发展过程中,外国好的东西、对中国的进步有益的东西都应该吸收,这应该是拿来主义的真实意思。”
如果咱们没有实实在在的情人节,承认就是了,没有必要硬造什么“传统节日”;如果人家的情人节很有味道,拿来就是了,只是别因此爱屋及乌就是了。但愿自恋与他恋的专家或普通人越来越少,而自爱与他爱的专家或普通人越来越多。腾出珍贵的传媒资源或社会资源,可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也让我们真实地享受一把情人节的美好,管它是舶来还是本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