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封寿炎(本报见习记者)
●嘉 宾:林伯强(厦门大学中国能源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封寿炎:最近一段时间,新能源是炙手可热的话题。在这个经济企稳回暖的关键时刻,各方都对新能源寄予厚望,希望通过科技创新和政策扶持,将之打造成新的经济增长点,以促进经济更稳健地走向复苏。
林伯强:从大的方向来说,推广新能源可以说已经达成了共识。而作为当下的目标,新能源也可以作为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去培养。此外它还在提供清洁性替代能源、减少二氧化碳的排放等方面都具有重要意义。但由于新能源在整个国民经济中所占的份额比较小,要在短期内发挥它推动经济反弹和复苏的作用,可能还会受到一些制约,它要成为一个规模比较大的产业也需要一个过程。
封寿炎:目前很多国家都在加大推广新能源的力度,这一领域可能也将迎来越来越激烈的竞争。如果从有利条件方面说,当前我们力推新能源具有哪些优势?
林伯强:跟其他一些国家比,甚至跟欧美国家比,我国目前力推新能源,优势还是比较多的。首先是资金力量比较雄厚。我们拥有高比例的储蓄率,巨额的外汇储备,这些都为推广新能源提供了财力保障。其次是政府很重视,在政策扶持方面力度比较大。再次是我们的研发成本相对比较低。同时,我们是一个增量的市场,每年对能源的需求都有很大的增加。新能源要进来,填补这个市场空间就行了。不像有些发达国家,能源市场已经比较饱和,新能源要进去,就要挤占常规能源的市场份额,就会涉及到拆除原有的生产生活设施,这样转型的成本无疑很高。
封寿炎:我们的劣势呢?
林伯强:最大的劣势是,目前我们还难以承受它的高成本。与常规能源相比,新能源是比较贵的。这个高成本谁去埋单呢?一般有两种选择,要么政府埋单,要么消费者埋单。如果政府埋单,恐怕政府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我们现在还处在新能源应用的起步阶段,可能还没有充分体会到高成本的压力。如果将来新能源占到全部能源的10%,甚至20%,这种补贴可能就会超出财政的承受能力。
同时,消费者埋单也面临困难,因为高价格既要求人们有支付意愿,又要有支付能力。当然支付意愿和支付能力也是密不可分的,支付能力越强,支付意愿往往也越强。我们的收入水平还是比较低的,如果电费涨多了,消费者可能就承受不了,老百姓就无法买账。发达国家人均收入高,哪怕电费涨更多一些,支付能力都问题不大,所以他们的消费者就更倾向于接受新能源,政府动员起来就更容易。
封寿炎:解决高成本问题的出路在哪里?
林伯强:主要还是要加强国际合作,创造新的国际合作模式。具体就是发达国家在资金、技术和人才方面都要给予发展中国家更大的援助,尽可能降低发展中国家新能源的成本。
这里要解决三个问题:首先是发达国家要提高认识。新能源的开发利用关系到全人类的生存,需要我们共同应对、共同努力。其次要改变思路。有些发达国家看待新能源还是像看待计算机和IT技术一样,认为我掌握了技术,然后把技术、产品和服务卖给你们,我从中赚取利润,促进本国的经济发展。其实新能源跟计算机是不同的。计算机的应用是为了提高效率,而推广新能源却关系到整个人类的生存发展和前途命运,是更为根本的事情。所以不能简单把发展中国家看成销售产品赚取利润的市场,这条路是走不通的。最后要认识到控制排放的增长比减少排放更加重要,也更加迫切。对发达国家来说,他们维持现有的生活水准就很好了,所以他们对能源需求的增长有限,增排也有限。他们主要的问题是要减少排放。但是减排是比较困难的,因为减排的成本比较高,若要大幅减排,就可能要求改变人们一直沿袭下来的生活方式,而这个是很难做到的。
封寿炎:能否降低新能源的成本可能还受制于一些客观因素,比如技术方面的因素。换句话说,即使发达国家具有了援助发展中国家的意愿,比如提供技术、产品和服务时候不谋求利润,这个成本就能够降下来吗?
林伯强:对于新能源的成本能否大幅降低可以说是众说纷纭,从乐观到悲观的都有。相信有足够的时间,成本可以大幅度降下来。但是,时间很关键,因为我们在气候问题上不能再等了。我觉得从新能源的研发和应用技术方面去争论很难有结论,而目前石油价格的走势是可以说明问题的。石油的开采成本相对于其市场价格,是比较低的,它目前之所以卖高价,就是因为还看不到有别的能源能低价有效替代它。如果市场预期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低成本的、可以替代石油的清洁能源,那么石油价格就不可能在这么高位运行。如果不考虑环境的外部性成本,一般而言,越干净的能源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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