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圣凯诺·世纪大讲堂。 在上个世纪的100多年中呢，我们北边的那个近邻，俄罗斯民族一直深深的影响着我们，在上个世纪的前半叶，他们曾经为我们输入了革命思想，50年代的时候它曾经帮助我们搞经济建设，60、70年代我们分道扬镳，80年代又重归与好，90年代的时候，他们经济极度萎缩，看到我们不知道是私下窃喜还是略带忧伤。那今天呢，主持人阿忆给大家请来了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研究中心的副主任陆南泉先生，请他跟我们讲一讲“俄罗斯经济出现的新态势”。现在呢，陆先生就坐在他应该坐的位置上，正微笑的看着我。

在正式请您做报告之前，我们先聊一聊家常话，让大家了解您。我首先注意到您的眼镜，略略发黑，让我想起来我们第二任外交部长陈毅先生，他出国访问的时候都戴着墨镜出去。您知道这里为什么？

陆南泉：他可能主要是保护眼睛。

主持人：官方说法都是说要保护眼睛。但是我们在做一个片子，叫做《中国纪录大回放》的时候，曾经采访过一位做过周恩来先生秘书的那么一位老先生，他说是周恩来跟他说，你呀是一个军人，外交家是其次，这个时候我们需要一个作过军人的人来作外交家，你的眼睛到现在为止作外交家还是目露凶光，你一定要戴上墨镜显得你比较友好。您是出于这种考虑，把自己的眼镜也变成这么黑吗？

陆南泉：我主要考虑保护眼睛的问题，我这眼睛不太好。

主持人：好，我离您很近，能看出您是慈祥的，眼神是慈祥的。

陆南泉：谢谢。

主持人：好，咱们言归正传。我为了做这期节目，看了一下您的相关资料，可是没有像发现其他教授那样发现一个您的明细的履历，我不知道您是哪一年生人。

陆南泉：我是1933年11月。

主持人：1933年11月。河北正打热河战的时候。

陆南泉：是。

主持人：读大学呢？

陆南泉：大学是在辽宁大学读的。大学毕业以后就到莫斯科学习去了，读研究生去了。

主持人：您在苏联学的是什么呢？

陆南泉：我学经济，我是从大学到研究生都是学经济。

主持人：生活上呢，你看李立三同志、王稼祥同志，人家在苏联留学的时候不仅学成归国，而且还带了一位苏联太太，包括蒋经国先生，您呢？

陆南泉：当时中国的留学生在苏联，按照咱们国家的规定，不允许跟俄罗斯姑娘结婚。

主持人：咱们国家不允许。

陆南泉：不允许的。当然主要考虑就是说生活习惯差别太大。但是也有些人跟俄罗斯姑娘结婚的。但是结婚回来以后，经过文化大革命都没有什么太好的结果。

主持人：那你幸亏没有跟俄罗斯姑娘结婚。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俄罗斯女孩结婚之前长得这样漂亮，你就没有一个心里暗暗喜欢的吗？

陆南泉：我跟俄罗斯男的一位研究生住在一块。他告诉我，最好不要结婚，跟她们交朋友还可以。她可以帮助你的语言，都有好处的。

主持人：语言帮助，那你找个一个男俄罗斯同学一样能帮助语言。

陆南泉：这不一样，这个习惯很不一样。

主持人：那从进到社科院到现在，您做的研究方向一直是俄罗斯经济吗？

陆南泉：俄罗斯经济与它的经济体制改革。

主持人：研究东西呢尽量要用第一手资料。

陆南泉：是的。

主持人：您从1961年留学归来以后再去苏联是什么时候？

陆南泉：因为后来中间关系不好了，两个国家吵架了，甚至与发生珍宝岛事件，所以两国来往就很少了。后来到了80年代中期又恢复来往了，后来我又到俄罗斯、到东欧国家访问，去了几次。后来到1991年年底它解体了，垮台了，它要搞经济转轨，我又去了半年，作为高级学者访问俄罗斯，那时候叫苏联科学院，我考察它怎么搞改革，呆了半年，所以前后加起来，我去了多少次我记不得了，前后加起来，大概的时间在苏联和俄罗斯待了6年。

主持人：好，咱们聊了这么长时间，大家也可能等急了，那接下来就由您给大家做报告，报告名字叫“俄罗斯经济出现的新态势”，好，有请。

陆南泉：今天我的讲题是“俄罗斯经济出现的新态势”，准备讲五个问题：一个是对10年来的转轨，基本情况作一个简单的回顾；第二个讲2001年俄罗斯经济怎么评价，新态势表现在什么地方；第三个，为什么9·11事件对俄罗斯经济影响不大；第四个问题讲讲俄罗斯跟中国，两国的经贸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最后简单讲一讲，第五个问题讲一讲2002年的俄罗斯经济发展的前景的预测会怎么样，明年会怎么样？

我们讲2001年俄罗斯经济为什么引起国际社会的普遍关注？除了2000年出现比较高速增长8.3%，2001年还保持了增长的势头，除了这个因素之外，我认为更主要的西方国家也好、中国也好、俄罗斯自己本身也好，为什么关注高度积极的评价2001年的经济，那么我认为它的确出现新的情况、新的态势。

那么，我们说2001年俄罗斯经济出现新的情况、新的特点，那么主要是跟前9年也好，10年也好，相比而言，所以我们要说清楚新情况，新的特点，首先要简单地回顾一下前10年经济转轨以来经济的基本情况。

大家知道，苏联是1991年底解体了，发生剧变的。那么1992年年初就进行激进式的休克疗法的经济转轨，那么，转轨的结果并没有摆脱经济危机，也并没有振兴俄罗斯，而且使得俄罗斯经济越来越困难。那么这个应该说，从几个不同发展阶段来看，1992年到1996年基本上大幅度下降，出现二位数的下降，基本上是这种情况，个别年份少一点。那么，下降的幅度，到1996年已经跟1990年相比，GDP下降50％，所以它的前几年的经济情况应该说经济危机相当严重。

另外一个特点呢，它的经济危机持续的时间长，不是一年、二年，而是拖拖拉拉，一直到1997年稍稍好一点，1998年又发生危机。另外呢，俄罗斯经济转轨危机是全面的，不是结构性的危机。另外一个，它涉及的部门，包括支撑它经济发展的重要部门，如能源、天然气这些部门也出现了下降。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说，为什么俄罗斯经济出现如此严重的下降的情况？现理论界、我们的学术界一般的讲都是简单的归结为说，俄罗斯经济所以搞得那么遭，主要是搞休克疗法激进的改革造成的。实际上呢，冷静分析不完全是这样情况，我认为主要是两个大的因素。一个是苏联经济留下的历史因素造成的。大家知道俄罗斯经济危机是从苏联时期开始的，在1990年的时候，它的GNP，国民收入都已经开始出现了下降，负增长，2.3%，2.4%这个增长，下滑了。所以这是一个事实，就是说经济危机不是说叶利钦搞了休克疗法才开始。

那么历史上的因素不单单是一个，已经开始出现了，更重要就是说，俄罗斯的历史因素有那么几个是值得我们思考的，一个就是说苏联时期，经过70多年的发展斯大林的体制模式没有改动，还保持了斯大林的体制模式，刚才讲了这种模式是已经走不下去了。

第二个呢，它的增长方式是粗放的，它大量的投资原材料、劳动力投资，通过这个办法来解决它的经济问题，保持一定的增长速度。但是到了70年代中期，这种条件不存在了，资金短缺、劳动力短缺、资源开发越来越困难。

第三呢，在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像俄罗斯、苏联这样的大国，经济结构如此的畸形 ，80％的工业都跟军工有关系，它的GDP里面军工占20％，这样的经济一转轨的时候，它经济不可能很顺利地走上市场，军工产品只有一个订户政府，它不能走上市场，外国的订货根本上也要通过政府，所以这个军工部门，那么要走向市场是很困难的。

第四个呢，在苏联时期应该说苏联的经济基本上半封闭。它的经贸关系跟谁做呢？主要跟经互会国家之间来做。50％到60％这种贸易是经互会国家、东欧国家做这些贸易。那么，苏联解体以后，经互会解散了，东欧国家都面向西方，回归欧洲，它基本上对俄罗斯的生意很少了，外贸很少了，这样一下原来经济联系冲断了，再加上独联体，苏联解体以后，独联体国家的经济联系也主要是，更多的慢慢向西方国家发展，跟别的国家发展，这样经济联系中断，给俄罗斯经济发展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第二因素才讲现实因素，也就是说叶利钦上来的确搞了休克疗法，放弃了国家调控，私有化也好，都有很多问题，那里面的失误就不能详细讲了，更加促进俄罗斯经济进一步下滑。

那么现在讲第二个问题，俄罗斯经济经过前9年这么曲折的发展转轨以来，到2001年俄罗斯经济增长了，增长速度是5.5%，这个GDP增长5.5%，在整个世界低迷的状态下增长5.5%是很不容易的。现在世界上从大国来讲有三个亮点，一个是中国，七点几的增长速度，第二个是印度，大概今年增长5%—6%，第三个就是俄罗斯5.5%。

那么，我们讲这种新态势新在什么地方。那么我认为，尽管2000年的增长速度是8.3%，而2001年是5.5%，增长的幅度比前年低，但是它的经济效益大大提高，根据什么，主要根据三个因素来分析。

第一，2001年的经济增长速度5.5%，主要不是靠国际市场上的能源、原材料价格的上涨，而主要是内需拉动的结果。2000年增长8.3%，里面70％是国际因素，就是说石油价格上涨、天然气价格上涨，一些原材料价格上涨，使得俄罗斯经济有了那么个8.3%的增长幅度。那么内需拉动的作用呢，起的作用只有30％，占70％是国际因素。那么2001的情况相反，70％的因素主要是靠内需的拉动，投资增加、工资增加、养老金增加，这些因素拉动经济，它的贡献率是70％；而国际市场上行情的变化，它的GDP增长的贡献率只有30％，这可不是小事情，这样一来使得俄罗斯经济今后的发展有了一个比较好的基础。

第二个呢，要看到，2001年的经济增长是全方位的，各个部门，拿工业来讲，工业主要的部门，冶金工业、钢铁、轻工业、食品工业都全面的增长，我数字就不讲，都八点几、六点几，都是全面的增长，包括农业今年是丰收，大概是粮食产量是八千三百万吨，增长了28%，比前年。

第三呢，宏观经济的环境改善，这表现很多方面。比如说通货膨胀率，可能今年下降18％，并且讲通货膨胀率的时候还注意这么一个问题，从下半年开始，俄罗斯通货膨胀率逐步逐步下降，8月份是零，所以整个来讲，通货膨胀率是下降。卢布的汇率基本稳定，处于一种稳定的态势。黄金外汇储备有比较大的增加，去年1月1号是280亿美元，到了10月份大概是385亿美元，增长的幅度比较大。它的股市行情也比较好，大概在世界工业指数来讲，它的股市指数还是全世界最好的。 所以从这些情况来讲，应该说俄罗斯经济2001年为什么引起国际关注，它不是没有道理的，它主要是靠内需，不是简单的靠国际市场的变化来滋长它的经济。这是第二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讲讲，9·11事件为什么对俄罗斯经济影响不大。大家知道在经济全球化、一体化当代的世界，没有一个国家能躲开9·11事件对它经济的影响，包括中国在内，但是俄罗斯影响不大，原因是什么呢？我认为主要的原因有那么几个。

一个呢，俄罗斯跟美国的经贸关系、外贸关系、贸易关系量很小，俄罗斯向美国出口多一点，因此呢，如果是美国经济发生大的衰退，出现问题以后，无非影响俄罗斯对美国的出口量，刚才讲出口量很小，所以影响不大。

第二个因素呢，一般地说，如果是本国的情况经济恶化、社会环境恶化，那么另外国家的投资可能境外是有好处。

那么，俄罗斯从今年开始大力的改善投资环境，那么美国的投资环境安全因素越来越受到影响，在这样的情况，有可能俄罗斯吸引外资可能增加。

我们再讲讲第四个问题。讲讲中俄的经贸关系。俄罗斯去年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说普京上来以后，去年特别注意发展对外经济关系，改善自己的国内投资环境，改善自己的条件，引进更多的外资，扩大对外经济的合作，积极支持参与全球化的进程，他一再讲俄罗斯要积极参加经济全球化，要提高自己的商品和服务贸易的质量、竞争能力，要尽可能快的参加WTO，所以在这样的背景下，中俄两国的经贸关系有了很大的发展，而且进入了一个快车道。

所以总的来说，从目前的情况来讲，两国的经贸关系可以说是已经处于一种高速增长的时期。那么，目前来讲，有哪些好的条件促使这个两国经贸关系比较快的发展呢？我认为有几个因素是都应考虑的。

一个，两国总理这次会谈我们认为很成功，就说大家都更进一步认识到两国发展经贸关系的重要性，并且呢，大家都提出了将来今后合作的一些项目，所以会谈很务实，确实解决一些实际问题。

第二呢，7月份，江泽民访问俄罗斯的时候，签订了《中俄睦邻友好条约》，这对于巩固两国的政治关系有很大的作用，这是我认为发展经贸关系的一个很重要的基础、条件。

第三呢，应该看到，中国还是俄罗斯都要解决出口多元化的问题。那么，过去20年我们回顾一下，中国的国际贸易，主要是三个板块，一个是美国、第二是日本、第三是欧洲，那么这种出口战略、国际贸易战略，应该是基本上符合这段历史，我们国家的国情，符合这个情况。但是也的确承认偏重的问题，太偏了。那么大家知道这些国家经济面临的困难，问题不少，在扩大地盘，在扩展贸易的可能性也是受到很大的制约，所以呢，现在下决心要开拓俄罗斯市场、开拓独联体市场，开拓东欧市场，这样来实现我们出口战略的多元化。对俄罗斯来讲，同样是这个问题，它开发资源也好，要加强经济合作也好，它不但要靠西方，同时还要靠中国的经济合作。所以总的来讲，我认为，目前来讲，中俄两国之间这种贸易的迅速发展已经越来越现实，不单单是种可能，这种可能已经在变成现实。

再有一个问题，简单地讲一讲，今年经济会怎么样？今年，就是2002年的经济形势会怎么样？那么，2002年经济的形势，原来俄罗斯作预测规定是增长4.3%，尽管9·11事件发生以后，世界经济低靡，没有调整，没有下调。那么，我认为呢，从短期来说，2002年，这一年来讲，俄罗斯经济能不能达到这个水平，好坏主要取决于四个因素。

第一个，俄罗斯还有没有潜力来扩大内需，拉动内需，增加工资，增加养老金，扩大投资等等，我认为是可能的。在2001年经济好转的情况下，这种潜力是存在的。

第二，吸引外资。我认为普京上来以后，在全力以赴的解决投资环境问题。前不久卡西亚诺夫总理提出来，要建立一个专门管理委员会，管理什么呢？管理外国投资碰到的问题由它来解决，是这么一个委员会，解决外国投资碰到的问题，所以他的决心很大，想办法来引进外资，这有可能，2002年的投资增长的规模可能要大于2001年。

第三个问题，取决于美国经济和全球经济发展的态势。因为俄罗斯毕竟是一个大的国家，在这个经济全球化过程当中，它必然会受到美国经济的影响。那么，美国经济2002年会怎么样，现在学界有两种估计，一个是2002年的第二季度才开始回升，这是一种估计。第二种估计呢，到2002年的第三季度开始。不管是第二季度也好，第三季度也好，我认为美国的经济，如不发生灾难性的衰退，我认为对俄罗斯经济影响不会太大。

第四个因素，直接因素，石油价格会怎么样？那么，石油价格现上下波动很大，这个欧佩克国家跟非欧佩克国家还有矛盾，压缩生产，减少出口，那么最近俄罗斯和欧佩克国家已经达成协议，同意每天减少15万桶的石油生产，那么这样价格基本稳定下来了。俄罗斯的设想是2002年石油价格通过努力，千方百计，稳定在18－21美元一桶，如果这样的话，对它经济影响不大。因为它作2002年预算的时候，他提出来，我的根据预算收入是根据每桶石油18—20美元一桶来计算的，它的外汇收入。所以这样跟它的价格，跟它吻合了。根据这个世界银行的估计，2002年的每桶石油大概价格在21美元，2003年是20美元，如果说世界银行这个估计有根据，比较可靠的话，那么对俄罗斯的出口石油占的外汇收入不会有大的影响。

那么最近，2001年年底，杜马讨论2002年预算的时候，提出一个预测数，就是俄罗斯2002年的经济增长速度是4%—4.4%，那么这个跟它最新预测是4.3%的差别不是很大。所以我的结论是什么呢，如果国际、国内不发生重大的事件，俄罗斯有可能在2002年实现这样一个4％到4.4％的增长速度，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那么，我先讲到这里。

主持人：好，谢谢陆教授，下面在现场观众对您提问之前，先看看来自凤凰网站的问题，第一位网友叫做“我们这里还有鱼”，他说2000年1月18号，普京总统在新一届杜马发表讲话，说俄国要广泛实施市场为导向的经济改革，他因此敦促国家杜马批准悬而未决的土地私有化方案，在他看来，市场导向和土地私有化是直接相连的两个问题。我们中国自1982年以来，城市土地全部归了国家，农村土地全部归了所谓的集体，由此衍生出大量社会弊端。而现在，我们也是以市场经济为方向，我们还以市场经济的形象加入了WTO。但是，如果我们的土地仍然保持国有，那市场经济在土地问题上怎么能够得以实现呢？

陆南泉：谢谢，回答这个问题。苏联在经济转轨过程当中，其中搞休克疗法采取激进的措施，里面一个重要的内容是私有化。私有化当然包括国有企业，主要是。那么土地的私有化，一直是真正的一个焦点。俄罗斯共产党，杜马，当时在叶利钦集中意见都统一不起来，一直没有解决这个问题。普京上来以后，他第一个提的问题就是解决土地私有化的问题，要土地能进入市场的问题，可以自由买卖的问题。那么经过几个回合的讨论，实际上目前来讲，《土地法典》已经通过了，但通过了并不是说原来想象得那么彻底，现在这个土地是什么呢，农用地不许买卖，这是讲的工业用地，要往这上面盖工厂，人家外国资本也好，我本国资本也好，我要盖工厂，把土地跟你买下去了。还有一些荒僻的土地，荒山，也可以，还有一部分是过去集体农家庄园也好，国有农场的职工也好，他有宅旁园地，自留地也好，宅旁园地可以自由买卖。但是卡的一条，就是说，妥协的政策说，农业的用地不能自由买卖，那么将来到底怎么解决，怎么发展现在还不清楚。那么，普京主张可以自由买卖是这么一个基本观念，你土地不能自由买卖，市场经济就活跃不起来。那反正它，土地自由买卖了以后，劳动者、农民将来全都破产了，或者两极分化大大加剧了，这是很难控制，所以现在这个问题一直没有解决。

那么，中国的情况呢，可能中国也没有像俄罗斯那么多的土地，农民的土地有限，咱们农业用地跟城市的情况都是有很大的不一样，所以目前来讲，作为我们两个国家现在还不太好比较。

主持人：好，谢谢您。下面这位网友叫做“一棵无叶的树”，他说我记得普京在《千年之交的俄罗斯》一文中提出七个行动方针，其中第一条是刺激经济快速增长，这我同意。但普京强调说，俄国经济如果能以8％的速度增长，人均GDP就有可能在15年之后赶上葡萄牙和西班

牙，如果以10％的速度增长就可能达到英、法水平，这一点很有点赶英超美的味道，本人慎是担心。当初，毛主席他老人家也是这样，“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想把一万年的事情在三年之内做完，结果弄出陆教授刚从苏联回国看到的三年灾害，难道普京不会重蹈覆辙吗？

陆南泉：普京上台以前，就是竞选总统以前发表了《千年之交的俄罗斯》非常重要的政论性的文章、纲领性的文章，这个是研究苏联、俄罗斯问题，大家都是反复看的一篇文章，那么他提出的设想，当时他的指导思想是什么呢？普京上来以后，他感到最突出的问题就是解决经济问题，要把经济搞上去，要洗刷掉俄罗斯经济落后的这种耻辱，他讲得很清楚，俄罗斯有两个出路，要么当二等国、三等国，要么做强国，他说俄罗斯没有别的出路，只能当强国。因此，要刺激这个经济，加快这个发展速度，至于这位网友讲，就是说它提8％也好，10％也好，11％也好，能达过葡萄牙的水平或能达到英国的水平，真正按照这个速度发展的话是可以，因为它不是讲人均呀 ，它讲总的GDP的规模，这个是可以的。但是目前来讲，它的问题不在于，假定说按照这个速度发展还是可以达到这个水平，关键是目前达到这个速度可能不现实。如果是百分之五、六经过十年平均那是可能的，那么，如果是按照百分之五、六来计算的话，科学计算一下的话，大概经过十年，俄罗斯的经济水平可能恢复到搞休克疗法，就是1990年那个水平，这是可能的。

观 众：我记得普京上台后，人们形容说一个普京的时代已经来临，但是我记得普京说过这样一句话，就是说，谁要是不怀念过去是没有良心的，谁要是想回到过去是没有头脑的，我觉得他是反应了对苏联时代的一种比较矛盾的心情。也就是说，就您看来，普京上台后实行的一系列的措施，您认为所谓的普京时代它将走向何方呢？谢谢。

陆南泉：外国记者问过普京，说你是何许人也，你带俄罗斯带到什么地方去，普京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我想，我还是可以来正面回答你这个问题。普京对苏联70多年的历史，他跟叶利钦还是有区别的，就是他基本上说，过去发生的各种各样的革命的事件，苏联取得的成就不能完全简单的一风吹，全部吹倒。但是呢，他也看到苏联实际上存在很多很多的问题，这种制度是不可取的，所以它在发展经济的时候，他提出了走第三条道路，实际上这第三条道路不像我们说的那么复杂，什么欧洲国家的道路，很简单地说，他说的第三条道路，普京说是这样一个概念，我们将来不回到原来共产主义那个时期，斯大林那个时期，我们也不根据像叶利钦时期做的那样的做法，搞激进的改革，搞革命呀，也不搞这个，而是根据俄罗斯的国情来进行自己的改革，来选择自己的发展模式，来制定自己的发展纲领。因此呢，他提出来，简单说俄罗斯思想就是加强国家的作用，国家至上，大家都要爱国，爱自己的国家，大家都要对自己的国家应该珍惜，对自己过去苏联、俄罗斯过去的历史上的成就应该是一种荣誉，应该珍惜。那么，纲领呢，建设国家的纲领是，叫民富国强的纲领，就是老百姓要富起来，国家要强盛起来。那么，我认为，他这个提出俄罗斯思想也好，建设俄罗斯的纲领也好，都是符合俄罗斯的实情的。

那么，当然，这是一方面。但是纲领能不能实现，那是另外一回事情。因为俄罗斯实现国富民强的这个纲领，还有很多障碍，比如经济问题解决起来不是很容易的。

主持人：好，正好这位同学呢，他的问题涉及到了普京和叶利钦的关系，正好网上有一位叫做“花树，昏睡百年”的网友也提到这样一个问题，我借机把它插进来，给您念一念，他说您在2000年第8期《世界知识》杂志上写过一篇文章，叫《还国家以经济尊严》，您还记得吗？

陆南泉：对。

主持人：您还记得，他又说，这位网友说，您曾说谁都清楚没有叶利钦提携，就没有普京。而没有叶利钦呵护，普京的明天也难以设想。叶利钦退而不休，扶普京上台，自然还要送上一程，看来叶利钦的衣钵，普京还要继承一段时间。网友就评价了，他说在您的笔下呀，叶总统成了慈禧太后，普京仿佛是儿皇帝石敬塘，慈禧太后跟石敬塘关系差得太远了。网友说，现在是2002年，此时此地，您还认为叶利钦和普京是那样一种“暧昧”的关系吗？

陆南泉：这篇文章是前年写的，发表在《世界知识》，当时来讲，大家知道普京上来，的确这个结论没有错，没有叶利钦提携的话，普京根本不可能上来。实际上叶利钦物色了很多人，当时很多人建议说，普京应该上来了，叶利钦当时，根据我们看见的材料，叶利钦说大家别着急，普京要放在最后，因为他早已经物色了普京将来是一个人才。那么，这样，叶利钦把普京弄上来了。弄上来以后，普京当时大家知道做了一件事，宣布就是说，叶利钦和他的家属不能追查什么责任，完全是保护他，那么，叶利钦呢，大家知道，走的时候跟普京讲了一句话，你要好好的爱护俄罗斯，意思就是说要把俄罗斯搞好。

那么，俄罗斯搞好，普京上来以后，肯定有个大的问题要继承叶利钦的，所以我认为呢，叶利钦跟普京的关系是两个方面，叶利钦要普京必须继承叶利钦时期基本政策和基本改革的思路，那就是什么呢？政治上要往民主化方向的发展，经济上就是要搞市场经济，这个不能违背，这是大方向。怎么来搞民主化，怎么来搞市场经济，那么具体的政策，普京完全有这个自由来调整，不调整是不可能，因为叶利钦当时有当时的情况，叶利钦说我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什么呢，就是说，我把原来的斯大林的体制摧毁了，那么将来怎么来建设新的体制，那这个过程我没有完成，另外经济问题没有解决，如果说这些问题不解决，那么普京就站不住脚，所以普京必须有自己的一套政策。所以我认为呢，当时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就是说，要考虑到当时的情况。现在有人问到说，现在两人的关系还是这个关系呢？我认为呢，这有一个记者采访了叶利钦，问他说普京还是不是经常来看你，叶利钦说一个月来一次，到我这，说你的话他还听不听，叶利钦说有的听，有的不听。那这就很清楚了，有些东西可能是意见一致的，具体一些东西意见不一定都一致的，不可能都是一样，所以我认为他们的关系，从根本上来说，不讲个人关系，从俄罗斯发展方向来讲，就是基本的方向不能改变，这也不是叶利钦确定的，俄罗斯必须走市场经济，必须搞民主化方向发展，不能回到原来斯大林那种体制，这是没问题的。至于具体怎么做，具体政策的调整，那是另外一回事。

主持人：总的说来是老总统和新总统的关系，不是慈禧太后和石敬塘的关系。

观 众：我想问一下陆教授，中国加入WTO以后，俄罗斯也极有可能加入WTO，我想问一下，中国就是目前来说，它的经济增长已经在很大程度上与国际市场密不可分的联系在了一起。根据陆教授刚才说的，俄罗斯的经济增长在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国内的需求来拉动的。那么我想问的问题就是，对于这两种不同的国情，究竟哪一个国家加入WTO以后，对他们经济以及其他方面的效果会更明显一些呢？谢谢。

陆南泉：俄罗斯参加WTO大概是在2004年，它计划的时间，它的副总理兼财政部长讲，2004年参加WTO比较有实际的可能。那么，我认为，不管中国参加WTO还是俄罗斯参加WTO，因为游戏规则都是一样的，所以提供的经济机遇都是一样的，比如它可以扩大出口了，解决一些国际贸易的民事纠纷，不受到歧视，这都是一样的。问题是，由于各个国家的经济结构不一样，可能各个部门受影响的程度不一样，比如拿俄罗斯来讲，它的出口原材料石油天然气，量很大，使它赚外汇收入的比例很大，因此这部分的出口，实际上参加WTO还是不参加WTO都影响不大。影响它大的是什么呢？汽车工业，农业，还有像家具，大概有20％的产品，叫做敏感产品，这些部门，这些参加WTO以后对它的影响相当大，像钢铁等等，这个是要考虑的。

那么中国呢，有中国自己的情况，比如我们农业的问题比较艰难，但是农业问题也不像我们说的特别的难，主要是种植粮食这些东西，因为我们的成本高。所以农业，我们担心农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总的来说，我应该说，俄罗斯要它把国内的法律机制跟WTO的规则接轨一样，它要做的事情比中国要多得多，它的关税要降得比我们多，它的关税比较高。那么，我们中国从2002年开始要降低关税，从25%降低到12%，一步一步，它也面临着许多的问题。

主持人：咱们接下来再看一下来自凤凰网站的最后一个网友的提问，这位网友叫“永远牵着狗”，他说1996年的时候，我们中国人惊恐地看到，俄国寡头控制了经济和媒体，制约着叶利钦总统，1998年“八·一七”金融危机后，寡头势力随遭削弱，但力量仍在。我要问陆老师，中国的改革会不会哪一天也出现个寡头经济或寡头政治来。

陆南泉：先说问题的第一部分。说1996年的确俄罗斯的寡头政治起的作用相当大，大家知道，叶利钦第二次正式竞选总统是1996年，当时跟俄共竞争很激烈，俄共第一有优势，票数比叶利钦多，那么，俄共上来以后也有很多人害怕，特别是寡头，有钱的人，发了财的人，手里掌握大量经济的人，因此寡头们结合起来，花了很多钱帮助叶利钦进去，这是事实。

那么当选以后，你胜利了，你得到了回报，因此在经济上，比如说在税收问题上、逃税问题上，在给他发挥政治用问题上，叶利钦都给了他们很多好处。这样呢，叶利钦当选后，的确他受了寡头们的包围，往往他的政治、经济政策受到寡头们的影响、左右，这也是事实。

那么，中国将来的改革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那么现在来说，我们说这样一种情况，两极分化是明显的，有的人在改革过程里面发财了，但是我们毕竟没有搞俄罗斯式的私有化，我们过去搞改革，也有国家资产的流失，那么我们这东西还毕竟是不合法的。不像俄罗斯那么公开的、合法的这种办法来竟争国家财产，所以我估计呢，不同程度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它的程度的严重性远远不像俄罗斯那样。

观 众：教授，您好。我觉得我非常欣赏普京，我觉得他好像就是我心中非常理想的一个搞政治人的形象。我特别想听听您对普京这个总统的评价，还有他是否可能像彼得大帝一样，真的让俄罗斯在他的肩膀上强大起来。谢谢。

陆南泉：普京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很有个性的人。他这个人有很大一个的特点，使命感非常强，就说我要下决心把俄罗斯振兴，非常有责任心的一个人。你看他上来以后，对国外的谈判也好，经常处于一种主动地位，脑子很灵。所以我想呢，我对普京的评价也是比较高的，是一个政治家，是一个政治人物。当然他面临的困难也很多，解决困难也是相当复杂的。比如最近俄罗斯面对美国方面、单方面的退出NMD（反导条约），俄罗斯、普京总统对“9·11”事件、对美国的积极支持，关系越来越近，那么美国跟俄罗斯军方普遍不满意，所以他面临的问题也很多，但是他看起来还是能解决这些问题，我想呀，如果说，普京坚持目前的国内外政策走下去的话，那么，振兴俄罗斯还是有希望的。他目前的支持率还是很高，70%以上，这个在一般国家还是很少的。

主持人：好，在节目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您呢，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就是用一句话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我的问题很简单，就是您讲的是俄罗斯经济出现的新态势，让您用一句话综述一下，这新态势是什么？

陆南泉：那就是说跟告别了以往靠国际市场拉动经济的局面，而是靠内需的拉动。

主持人：谢谢陆教授，谢谢现场的观众。圣凯诺·世纪大讲堂下周同一时间，锁定凤凰卫视中文台，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