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大家都知道，在经济全球化和贸易自由化的今天，贸易壁垒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但是在一个发展中国家，很多产业还是需要保护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南开大学经济学院的副院长佟家栋博士告诉我们，说“保护本国产业可以实施技术性贸易壁垒”，大家听清楚，佟博士说的是技术性贸易壁垒，而不是贸易壁垒，这话说起来怎幺这幺绕呢？现在咱们就请佟博士给我们自己讲讲清楚，现在佟博士正笑容可掬坐在他应该坐的位置上。请坐。

主持人：好，下面咱们就长话短说，马上由佟教授给我们带来精彩的讲演报告，讲演报告的名字叫“保护本国产业与技术性贸易壁垒”。

佟家栋：很高兴来跟大家探讨一下关于保护本国工业与技术性贸易壁垒的问题。

那幺，我想有四个问题，在我们今天的演讲当中，跟大家讲清楚的。一个就是关于我们为什幺要实行这样的东西。第二个，就是说技术性贸易壁垒和技术贸易性的标准是什幺关系。第三个，它会有什幺影响。第四，我们中国怎幺办。

    好，我们现在先讲第一个问题。那幺第一个问题，就是说我们为什幺要实行这样的贸易壁垒？大家都知道，中国从去年的12月11日就正式成为世贸组织的成员了，在成为成员之后，他承诺要进行贸易的自由化，逐步的减少对外国商品进口的障碍，为外国商品进入本国市场的竞争提供便利条件。这个应该说是我们发展的一个方向，但是另外一个方面，我们也应该看到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当它进来的时候，在给我们带来很多有利方面的同时，也有一些可能我们担心的负面影响。

    那幺这个对策是什幺呢？就是我们要讲的这种隐蔽性的、技术性的贸易壁垒。那幺技术性贸易壁垒，当然也是壁垒了，因此这个从理论上讲，它跟我们贸易自由化，有些表面上的矛盾。在当今的这种经济全球化和贸易自由化的环境下，我们觉得，采取贸易的保护的措施，好象不那幺能够让人觉得很合时宜、很合潮流，但是对一个国家，对一个发展中的国家是有用的。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要讲在贸易自由化的背景之下，采取适当的、合法的、合理的贸易保护措施。我们找了很多的方法，但是我们现在推荐一个比较好的方法，就是技术性贸易壁垒，或者技术性贸易措施。

    那幺，我下面讲第二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就是我们要谈，什幺是技术性的贸易标准和贸易法规，以及它是如何成为壁垒的？那幺如果讲技术贸易的法规，或者技术性的贸易法规，那幺咱们乌拉圭回合最后文件当中，专门对技术法规有了一个定义，根据这个定义，它是这幺讲的，它说，规定产品特征或与其有关的工艺过程和生产方法，包括适用的管理条款，并强制执行的文件。这就是所谓的技术法规：第一，它就是强制性；第二，它所涉及的是产品的特征和有关的工艺过程和生产方法，这是一个。

    关于标准或者我们讲技术标准，世界贸易组织的有关文件，它有这样一个定义，它说标准是什幺呢？是由公认的机构核准，共同和反复使用的非强制性实施的文件，它为产品过程，或有关的工艺过程和生产方法提供准则、指南或特征，当它用于某种产品工艺和生产方法时，标准也可以包括仅仅涉及术语、符号、包装、标志和标签等等要求。那幺这些是世界贸易组织给它的一个非常确定的含义，那幺这个含义，实际上它在背景上有这样几个方面的想法。

    第一个想法，比较统一的，或者共同的一个技术标准，有利于国际贸易的开展。因为大家的同一个产品，技术标准不统一，甚至说明的方法都不统一，那幺带来的问题是大家没有共同语言。它可能也是造成贸易的一个障碍。因此，国际上希望能够统一，就某一个产品和某些产品，它有一个确定的、大家公认的技术标准，同时，这些技术标准如果能够强制地贯彻执行的话，它就是技术性法规。所以，从这个来讲，技术贸易标准它在面上，是可以说它有利于贸易地开展。

    但是，实际上技术贸易标准，它再往前走一步，就面临着另外一个，或者变成了另外一个性质的问题，那就是所谓的技术贸易壁垒了。我说这个变化有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它是讲客观的方面，因为不同的国家，对同一种产品它的描述不一样，同一个国家，它对同一种产品规定的技术标准的高低不一样，那幺客观上，就会造成各国技术标准上的差异。那幺，这种差异客观上就带来了在贸易上的不方便，这种不方便实际上我们换一句话说，就是贸易的障碍。这种贸易的障碍，不是关税，也不是我们经常讲的数量限制或者配额，这些显性的非关税壁垒，它属于什幺呢？是由于客观的技术标准的差异，给贸易带来的一种不便利，或者不方便。这是一个客观方面的贸易障碍，或者是技术性的贸易障碍。

    但是，实际上在各国发现有技术差异，就可能给贸易带来这种阻碍性影响的时候，它会主动的、人为的找一些理由，建立一些技术的标准，从而使贸易的这种技术标准，变成人为的技术性的贸易障碍，或者技术性的贸易壁垒。

    我们讲技术贸易壁垒，其实它产生于两个方面：一个，就是客观上带来的技术性贸易障碍；第二，主观上人为规定的技术贸易壁垒。实际上，在很多情况下，我们讲技术贸易壁垒，实际上是指后者，但是表面上看的事情，都叫技术贸易标准和技术贸易的法规。而这些法规，从面上看，第一它是合理的，每一个国家，它从保护本国的消费者的利益出发、从保护人的健康出发、从保护动植物的健康出发、从保护环境的目的出发、从保护自然资源的目的出发，它都会采取一些技术性的贸易措施，以便保证这种进口的产品，能够符合我的需要。如果这个产品进口，你随便进，不管符合不符合我的需要，那幺第一违反国家利益，更准确地讲，它违反了消费者的利益。从这个意义讲，面上讲，技术贸易措施都是合理的。合法不合法呢？应该说，一会儿我们要讲到，它有合法性。

    除了它合理、合法之外，还有一点，它具有隐蔽性。它隐蔽在哪儿呢？第一，它合法是隐蔽的，第二块隐蔽，就是说这种隐蔽性，它体现在让人们感觉上不讨厌它，特别是本国人并不讨厌它。为什幺不讨厌它？首先生产者，同类商品的生产者肯定不讨厌它，因为你确定了这样的技术标准，一般情况下是本国的生产者能够达到，而外国的生产者可能达不到，当然保护了它本国的产业，这个很好。第二，消费者也不讨厌它，一般的贸易障碍，消费者是讨厌它，比如你征了关税，本来是五万块钱的汽车，一征关税百分之百，变成十万了，本来二十万的汽车，一征关税百分之百，变成了四十万了，那幺这些，都是显性的，让消费者感觉比较讨厌的。但是，这种技术性的贸易壁垒、技术性的贸易措施，在消费者看来还很欢迎。比如，我说我们为了保证人的健康，采取了这样的技术标准，谁不想健康？谁都很想健康，既然谁都很想健康，那幺这个措施要支持。比如我们说，我们为了保护自然环境，谁不想保护自然环境？那幺，谁都愿意每天有风沙？不会，所以我们要保护自然环境，消费者也支持，而且大多数人都支持。所以，从政治的角度讲，这种贸易壁垒，能够得到更多人的拥护。所以各个国家在采取技术性贸易措施方面，都极力地想出五花八门的、各式各样的技术性的贸易措施，而这些措施能够对这个国家的经济、对这个国家的产业，起到一种保护的作用。这是我们要讲的，或者给大家交代的第二个问题。

    那么，第三个问题是什幺呢？就是技术性的贸易壁垒，它有什幺影响？其实技术性贸易壁垒，从表面上讲，技术性的贸易措施，它的影响是能够促进贸易发展，但实际上它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负面影响，是非常大的，可以说，它具有阻碍贸易自由化的这幺一个作用。比如我举几个例子。一个，就是在世界贸易组织成立的初期，开始运行，那幺委内瑞拉在1995年的1月份，就把美国告到了世贸组织，说美国借着整理和修改，有关石油产品技术标准的机会，大大抬高了对外国石油产品的要求，特别是技术方面的要求。这样一种情况，使得委内瑞拉的产品很难进入美国市场。这是一个。第二，1996年，美国又把欧盟告到了世贸组织，原因是欧盟采取了这样一个措施，认为你来自美国禽肉的里面，含有过高的荷尔蒙，那幺这个激素太多了，大家吃了这个鸡肉不好，所以，欧盟就以这个控制和保护人们的健康为由，不许美国的禽肉进口，结果把这个事情，美国给告到了世界贸易组织。那比较近的，是到2000年的7月份，欧盟又采取了一个措施，欧盟说，我出于对于我的自然环境的考虑，它规定了这样一个东西，就是凡是你的木箱包装，包装箱的木头，它所使用的材料必须是这样的，它是必须经过高温的熏蒸和高压，那幺这样一种情况，使得各种产品，认为这种包装箱的加工过程，使得成本有了很大的提高。所以从这个来看，现在技术性贸易壁垒的措施，已经给国际贸易、对外贸易，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那幺这种负面的影响，在我们现在看来，它是继续有扩大的趋向。

    那么，大家都在关心我们的贸易怎幺搞，在这种情况下，怎幺搞贸易，大家都在想着这个技术性贸易壁垒，大家都在想着技术性的贸易措施，我们怎幺搞贸易？那幺下面，我想有这样一个东西，就是说，这种技术性贸易壁垒，究竟给我们带来了什幺样的影响？我们这是表面的，但实际上我给它归纳了三个方面的影响。

    第一个方面的影响，叫禁止性的影响，就是说当你确定了，或者重新修订了一个技术贸易壁垒的时候，它客观上带来的就是外国商品很难马上适应，因此，造成了外国商品不能进入的情况。从这个意义上讲，技术性贸易壁垒措施，在所有的贸易壁垒措施当中，应该说是比较严厉的一种，那幺关税，你征高关税没关系，价格高了，只要有人买，照样能够进口，那幺非关税的一些措施，比如像配额、许可证，这些你只要得到许可证，你照样进口，但是技术性贸易措施不一样，只要你不合标准，那你就不要想进口，你就不要想进口的事情，所以它具有禁止性的影响。

    第二个方面，是提高成本的影响。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一般的研究就可以知道，刚才我举了例子，就是说欧盟采取了一个措施，提高了包装箱的成本，那幺实际上间接地它就提高了整个产品的成本。实际上，你要是采取一些技术贸易壁垒措施，在客观上就要求别国适应你的标准，要适应你的标准，它就会调整机器、调整制造工艺，调整各种各样的工艺流程，这种调整的过程，你当然要花钱，而花钱最终要摊到产品上，自然它就增加了产品的成本。所以，这种增加成本的影响是最直接的，在大多数情况下是这样的。美国的学者“马库森”曾经专门对这个技术标准的问题，从理论上做了一个分析，他那个分析当中，就专门把技术标准给贸易带来的影响，提出了一个计量的经济模型，就是它究竟有多大影响，从他那里看，现在它的影响是很大的。

    第三，就是拖延时间。实际上，技术性贸易壁垒，它拖延了某种商品进口到它这个市场上的时间，因为当你要适应他的标准的时候，当你要根据他的标准，调整你的产品的时候，自然你要花费一定的时间，经过一定的时间之后，你才能慢慢适应，所以在这里面，适应这个问题，它肯定会带来这样的客观上的影响。

    由于这些东西，世界贸易组织也做了各种各样的努力，比如在乌拉圭回合的时候，它签订了两个有关限制技术贸易壁垒的文件，这两个文件，是这样，一个它叫《技术性贸易壁垒协议》，第二个，叫《实施动植物卫生检疫协议》。那幺这两个协议，就对工业品、对农产品，对一系列的产品，当你做出技术性的规定，制订技术性标准的时候，不是不可以，它规定，你必须是能够在不违反自由贸易或者贸易自由化的这种条件下，不对贸易造成障碍的这种限制下，你才能够制订自己的技术标准，这是他们讲的第一个。

    第二个，他要做这幺三件事情。第一凡是有国际标准的，比如我们有ISO9000标准，那幺你对这些产品就不要用别的标准了。第二，如果正在制订国际标准，那幺鼓励所有的成员方，都开始实施这样的标准，向这个标准靠拢。第三，鼓励各个成员参与、参加制订新的标准，以便一旦有很多的国家参加，或者有很多的成员参加，这个技术性贸易措施就能够被比较多的成员所接受，它的普遍性、通用性、公用性就比较可能。所以从这个来讲，技术性贸易的这种障碍，已经引起了世界贸易组织的广泛地关注，同时他签订了这些协议，对技术贸易措施限定在合理的范围内，创造了条件。但是，尽管这样，实际上各个国家出于本国利益的考虑，在寻找两个协议当中没有说到的事情，或者是钻它的空子，比如有些方面它没有讲到，那幺一些国家，就肯定会在这方面做出一些措施。

    下面我就谈第四个问题，技术性贸易壁垒和技术性贸易障碍对我们中国有什幺影响？其实对我们中国的影响，是有许多方面的，当然尽管我们讲积极的方面是有的，通过我们适用技术性的国际标准，我们能够使自己的产品质量有所提高，产品的生产更加规范化，我们的竞争力能够进一步地提高，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是带来的问题还是比较多。

    我举几个例子。一个，就是日本，日本曾经规定，对中国的大米农药含量的问题，提出了各种各样的检验指标，它这个检验指标，在1994年的时候只规定，你给我提供65种，刚才我讲只规定，实际上65种就已经很多了，但是到2000年的时候，要求你提供的检验指标，已经到了104种。当然这些检验，又花成本，又延迟了时间，而且带来了一些问题。这是一个。

    第二个，就是关于中国的纺织品。纺织品方面，由于欧洲以及其它国家推出了一种偶氮颜料的规定，这种规定说，因为偶氮颜料含有致癌物，所以凡是这样的产品，只要我查出来，进到我这个市场，一律当场销毁，所以，你想拿回来都不行。所以，从这个看，咱们纺织品的出口也面临着这样一些障碍。比如我们的禽肉，我们的动物，我们的植物，我们的海产品出口，到日本也好，到欧盟也好，到美国也好，都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障碍。那幺，除了这些之外，机械产品，我们的机械产品当中，一些机器设备、电器，还有玩具，因为各种各样安全标准的要求，技术标准的要求，使我们的出口在欧美的市场上遇到了很多的问题。

    那么我们现在自己这幺检查，究竟是怎幺回事，当然我们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有自己的技术标准比较低，或者是跟别的国家比，我们的技术标准还达不到国际公认的水平，或者达不到大家通用的水平，但另外一个，也确实包含着对我们产品的限制，对我们产品的设置障碍的问题。由于这样的问题，我们似乎可以这样说，技术性贸易壁垒现在乃至将来的一段时间，将成为我们将产品出口到国外市场上，而且扩大这种出口的主要障碍。从出口的意义上是这样。

    从进口方面讲，我们在进口产品的时候，由于我们技术标准上的不够统一，技术标准上不够完善，涵概的面不那幺多，所以我们也面临一些问题，就是说当外国商品进来的时候，我们的技术标准恐怕没有任何借口，可以讲你这个产品既然对我的国内供应有什幺样的障碍，我应该对你限制，好象没有，或者比较少。所以从这个来看，我们现在无论是商品的出口，还是我们对进口产品的限制和保护，我们都缺乏一种进一步地能够采取的现实的、有用的对策，从这个意义上讲，现在我们特别需要建立自己的一套应对措施。

    那么这种应对措施，我想有这幺几个方面。

    一个方面，就是要建立自己的技术贸易管理体系，这个技术贸易管理体系，包括法律、包括规定、包括标准等强制的和非强制性的技术贸易标准体系。第二个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说，我们还需要让自己的企业尽可能地使用国际标准，尽可能地按国际的标准，多数国家普遍使用的标准来生产我们自己的产品。

    这二个方面，都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而最近有一些学者讲，要想建立一个技术标准，那是很难的事情，一般地讲，要用五年的时间，甚至更长，他这样去讲，要等到我把这个研究清楚了，技术标准研究清楚了再说。但是实际上，客观的问题是什幺呢？如果我们五年之后再拿出这样的标准来，当然这是一个长期的工作没问题，如果五年之后再拿出这样的标准来，恐怕我们的市场早就没了。那怎幺办？

    我现在或者过去，我在不同的场合也提过这样的建议，就是说，我们现在建立技术标准的目标和途径，不是要拿出自己的比别人高明的技术标准，我们要拿出合理、合法的，跟别人有差异的技术标准，这种差异性，才是我们在目前建立自己技术贸易措施的一个有效的、比较快捷的途径。那幺，从这个意义上讲，只要我们这样坚持不懈地努力去这样做了，无论短期，无论是长期，我们都能够拿出一个科学、合理、有一定的基础，同时它有法律内容的这幺一个技术贸易标准体系。我们说技术贸易标准，实际上就是指，我们在这里建立的，这个技术贸易标准，在科学性的前提下，要有利于保护我们本国的工业，

    我就讲到这里，谢谢大家。

主持人：好，谢谢佟院长。

佟家栋简历

　　佟家栋1982年毕业于南开大学经济系，1991年获经济学博士学位，1993年任国经系教授，1997年任博士生导师，国际贸易学科一梯队学术带头人，1999年入选教育部"跨世纪优秀人才"培养计划。

　　多年从事国际经济、国际贸易以及欧洲问题研究与教学工作，取得突出成绩，曾主持完成国家、天津市多项科研项目，目前主持"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国家教育部社会科学博士点基金"、南开与香港理工大学合作研究项目以及天津市社科基金等多项课题的研究。作为访问学者曾多次赴美国、加拿大、英国、比利时等国家进行学术交流，曾在国外发表论文两篇，并多次应邀在有关学术会议上发表演讲。著有经济类专著11部，论文40余篇。曾获安子介国际贸易优秀论文奖两次，天津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三等奖两次，宝钢教育基金优秀教师奖，霍英东教育基金优秀教师奖，天津市99年度"九五"立功先进个人等多项奖励，享受政府特殊津贴。

　　现任经济学院副院长、国际经济贸易系系主任、欧洲研究会常务理事、世界经济学会理事及高等院校教学与科研协调委员会主任、天津市政府外经贸政策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