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省政协副主席林炎志
各位朋友大家好,有人把此次蔓延全球的经济危机称作是自上个世纪“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世界应该从这次的经济危机当中吸取到怎样的教训?目前世界各国都对中国寄予了很高的期望,期望中国带动世界走出经济危机的阴影,对此我们又应该怎么来看待和应对呢?为您介绍今天的嘉宾,他就是吉林省政协副主席林炎志先生。
林主席好,我们知道这次的始发于美国的经济危机以特别快的速度席卷了全球。首先请您为我们介绍一下,为什么世界的经济变化的这么快?
林炎志: 最近这一段时间,经济危机发展的快一些,但是实际还是一个长期积累的缘故。它之所以快,是因为积累的时间长一些,积累的因素、范围大一些,所以一旦爆发的时候就会快一些。但是经济危机导致全球经济失衡,也只能说这是一部分道理,也可以说经济危机是解决一部分全球经济失衡。
因为经济危机的原理是在比较长时间的繁荣过程中逐渐积累起来的。但是那个积累的过程是隐性的,是悄悄的,到了一定时候,繁荣期的自我平衡机制,平衡积累起来不均衡的因素,所以就转化为危机,用危机的办法来消除它。所以这实际是资本社会有机体一个正常循环的必不可少的环节。
记者:这是循环的一个规律是吗?
林炎志: 对。
记者: 这样的金融危机爆发以后,世界经济的格局会不会发生一些变化?
林炎志: 肯定有影响,但是会产生很大的影响我觉得不一定。因为经济危机最后要取决于实力、实体的格局。如果实力、实体的格局在经济危机之后没有大的变化,大的影响也不会产生。因为这次金融危机实际上是资本社会、资本统治集团内部利益的再分配,是财富所有权的转移等等。这些事情调整完以后,我没有看出资本社会的大结构有多大变化,而且各个国家的实力还是放在那里的,所以这个实力的格局不会发生不得了的转变。
记者: 现在有很多经济学家和专家被大家问到很多的问题就是“您帮我们看看现在的经济危机是不是已经触底了?”,经济危机会在本年底复苏的说法您是否认同?您怎么看?
林炎志: 我在吉林省工作多年,吉林省是一个边疆省,我觉得有点孤陋寡闻,对这么大的预期不太敢说什么。
记者: 谈谈您的看法?
林炎志: 我的预测有点底气不足。但是像我们做工作的人总是要预测,因为总要安排事情。我觉得今年年底美国就会复苏好象是过于乐观,我对我们国家才开始恢复还是挺乐观的。
记者: 现在各国都在采取财政和货币政策来应对金融危机,您觉得这些措施是不是已经初步能够看到成效了?
林炎志: 能够看到一些成效,但是基本上是一个治标的问题。治本还是资本统治集团内部的财政再分配,就是该卖的卖,该倒闭的倒闭,该买的买,该赚的赚,这些东西都完成的差不多了,就恢复信用的链条,再恢复资本流动性的链条,再慢慢恢复实体经济的运行。这个过程完全靠财政和金融手段只是治标的方法,不能治本,它只是减缓对实体经济表面的影响。
记者:这又回到您刚才说的点上,其实这种经济危机是规律性的,到一定时间就会有这样一次爆发。刚才我向大家介绍的时候说,有人把它比作是上个世纪“大箫条”以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世界各国是不是也能从这次深刻的教训当中吸取、学到一些东西?
林炎志: 我想应该能够学习到,世界各国的国情不一样,制度也不一样,可能吸取的教训和学习的东西不一样,或者是差别很大。我个人认为,西方社会吸取的教训顶多是技术性的问题,他们只要社会制度不变,他们吸取教训有一部分可能是减少危机,或者是减少危机爆发的损失的教训。有些教训可能是怎样更巧妙的赚钱,从危机中赚钱。
记者: 这是西方国家的教训,它的特定制度决定了它能够在这方面进行一些反思。其他的国家呢?比较有代表性的能为我们介绍一下吗?
林炎志: 像过去说的第三世界国家,或者是发展中国家,总结的教训顶多是防守性的。我们这次在危机当中,我国应对比较得法,而且比较成功,我们会比较主动。但是实际上我们也受到了损失,我们之所以比较主动和成功,是因为我们的制度过去基本上是有一些防守性的。随着将来对外开放的深度增加,我们应该从这次金融危机中更多的总结怎么在将来的繁荣期防止危机,在将来的危机期能够采取更主动、更进攻型的经验。因为我们的块头已经大到足够有这样一个分量和能量做这个事情。我觉得单纯用消费来刺激生产,而且单纯使用金融手段,效果不会很好。因为它的银行是私有银行,每个人都为自己的主体利益负责任,所以他的财政手段、公共手段就像一桶水泼在沙滩上,有一部分水会被吸收掉,被一部分主体拿来为自己服务,而不是为全局服务。所以财政手段到了金融手段里,公共利益到了私营利益里,这样的效果不会很大。
可能这种手段最后导致危机过后更多的通货膨胀。听说美国正在开动印钞机在印钞票,现在美元可能有升值的趋向,那只是暂时的,利用国家信用是暂时的升值。但是它现在所有的反危机措施,我认为都蕴藏着将来危机后期,或者是繁荣期更大的贬值和通胀。
记者: 刚才说到金融危机席卷了全球,包括每个人都能够感受到给我们带来的影响,现在是全球一体化。从您作为专家、学者的角度讲,您觉得金融危机对我国经济的影响最明显的表现在哪里?
林炎志: 我不算专家、学者,我只是知道对我们的外对贸易影响是第一个波浪。对外贸易的链条影响到劳动力就业的问题,尤其是农民工的就业问题。当然,更多的问题是对外汇储备,因为我们的外贸现在一直是顺差,是多年的顺差,只要是顺差,外汇储备就会增加。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但是外汇储备攥在手里面又不得不用美元形式,甚至变成美国国债形式,这样美元贬值或者美元的债务危机总会使我们损失一部分。这在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得不这样做,但还是要想办法减少。
记者: 日本可以购买一些实体性的东西来减少外汇储备的担忧,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借鉴这方面的经验?
林炎志: 日本人还是挺聪明的,这个办法真是可以借鉴。当然,据说买实体性的东西受各种限制,所以用外汇买实体性东西可能不仅仅是外贸行业的一种任务,还有综合性,包括外交等其他的问题。有些能借鉴,有一些不好借鉴,因为国情不一样。庞大的外汇储备在老百姓中,尤其是知识分子中这个担心是非常普遍的。因为西方资本社会创造了金融手段,然后巨大的财富以金融形式集中在金融领域里,损失起来是来无影、去无踪,瞬间就有天文数字的损失。所以过去中国还没有碰到这么大的问题,这简直是变魔术一样。我有时候觉得西方资本社会创造的魔术真是厉害,我们在这个魔术面前还是一个小学生,还要想办法多总结。
记者: 现在还有一个方面是很关注的,就是中国企业并购海外的资源性的企业,有一些这样的评价,说好象在利用金融危机在捞取经济利益。对这些评价您是怎么看的?
林炎志: 利用危机是谁都会利用危机的,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利用了。我们有本事利用危机取得利益,这没有什么不好的。至于“捞取”这个词在汉语中是一个贬义词,我觉得利用危机减少国家损失,所有国家都会做,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是怎么来的。
记者: 您是不认同这种说法的?
林炎志: 是的。我觉得最大的问题是这种并购以后企业的管理问题。因为企业不是一个静止的商品,它是一个活的有机体,在人家的国土上,用人家的法律框架,用人家的劳动力,用人家的资源作为我们的企业来生产,这个弄不好是要赔本,要亏损的。管理过程是一个水平、本事问题。管得好、管得住才能保证并购是有利的,管不好、管不住并购说不定还会带来灾难和损失。所以光是并购本身还不能说一定就能给大家带来利益。
记者: 有这么一种说法,“只懂西方经济学的人是很难理解这次金融危机的,而学过资本论的人,都会对这次的金融危机有所预测。”不知道您对这种说法持什么样的态度?
林炎志: “西方经济学”这个词西方学界不承认,也没有这个说法。西方经济学是中国学界给起的名,是把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之外的所有西方的各种经济学合在一起,概括为“西方经济学”。
严格来讲,西方经济学的各种门派很多,并不是所有的西方经济学门派都不能理解经济危机,有的西方经济学的流派也承认有经济危机,而且也在研究经济危机的应对。西方的宏观经济学其实就是产生于1929年到1933年的大危机之后,而且是建立在罗斯福新政的基础上,它的背景就是应对危机的。
我把西方经济学概括为“价格论”,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概括为“价值论”。“价格论”和“价值论”一字之差,有本质上的区别。我们搞市场经济也要尊重价格论,或者是尊重西方经济学的某些总结的规律,因为它终究对市场经济的正常运行或者现行运行是有正确的归纳。但是它对经济的总循环,包括危机在内的总循环缺少本质的认识。而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的价值论,对资本社会的总循环有非常透彻的认识。
实际上,我们所说的现在西方经济学的某些流派,也包含着接受马克思某些观点的内容。我记得有一个学派就承认剩余,马克思叫“剩余价值”,那个学派也承认剩余,也把剩余放到均衡的计算里面。包括有一些西方大企业家,或者是大金融家,也悄悄的承认或者使用马克思的一些观点。
我最近看巴菲特的书,巴菲特赚钱的有些观念和逻辑,我认为其实就是按照价值论的逻辑来分析的。所以有些人还认为,马克思的理论如果运用好了,也可以帮助大资本家赚钱
记者: 谢谢您的解读。非常感谢林主席做客我们的访谈。